都道蓬萊皆美景,這話說的不假,雲霧繚繚的山巔,隨意向某處望去,都是一副壯麗的山河畫卷。
而浩瀚山河的頂峰,是一盤將終的棋局,和一杯淡淡的清茶。
圓潤剔透的棋子,從修長的指間落下,素色衣衫的男子收回手去,執起茶杯輕泯了一口道:“傾玄,你輸了。”
把手中的棋子扔回罐中,傾玄對自己的輸贏並不見多大興趣,隻看著滿盤的棋子,悠悠的道:“肖痕,叢止不在蓬萊,你倒隔了千萬裏,拉我來陪你消遣了。”
“嗬嗬。”名叫肖痕的男子輕笑兩聲,雖是中年的模樣,卻也生的眉目俊朗,朝著傾玄閑聊道:“叢止的蒼雲山上,有個桃靈動了凡心,鬧騰著散了修為轉世為人,叢止最是護那些小輩們,想是跑去月神那裏,為那桃靈去求宿世姻緣了。至於你……”
肖痕語氣頓了片刻,放下手中的杯子,歎息道:“這麼些年來,我能求到你的事情,不過也隻那一件罷了!前些日子,大明峰的喜宴上,聽聞你那新娶的王後美麗極了,所以就想邀了你們來,敘舊的同時,也讓我那妹妹斷了念想。”
肖痕的目的,傾玄來之前已經猜了七七八八,如他所說,以肖痕的能力,能求到他的,也隻有關於他那唯一的妹妹了。
提起肖鸞,傾玄倒也有些尷尬的如實說道:“鸞兒雖嬌縱了些,可秉性善良,倒是我的錯了!”
聞言,肖痕苦笑一聲,“世上能有幾人像你一樣,年少時便修到了不老之境,天上地下我們幾個老頭子,照著鏡子都要對你嫉妒一番,更何況鸞兒太過年少呢。”
“嗯。”傾玄點點頭,“我隻把鸞兒當做妹妹看,如此斷了她的念想,也好!”
肖痕笑著嘲弄道:“你這般無情的性子,就算對鸞兒有意,我也是不許她跟了你的!”
傾玄挑眉,情字害人,多少妖魔仙靈,誤在了個“情”字上麵止步不前,方才提到的那叢止手下的小桃靈,就是個極好的例子。
胡亂思量間,卻聽見不遠處的山峰上,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肖痕有些惱怒的歎了一口氣,起身道:“虧的我還特意讓鸞兒接待客人,好讓她知難而退,如今竟這般不像話了!”說罷,便抬腳踏起一片雲彩,朝著打鬥的方向飛去。
傾玄端起肖痕沏好的茶水嚐了一口,看著遠處山峰上一明一暗兩道術法的揮痕,輕聲道:“確實有些不像話了!”
話音落下,瞬息之間,山巔處隻剩下一盤黑白分明的棋子,和飄著嫋嫋熱氣的清茶。
這邊,裴晚不曾想到那仙界的肖鸞公主竟是如此的蠻橫,她恪守禮節,那肖鸞卻對她冷嘲熱諷步步緊逼,裴晚起初還考慮到傾玄的立場,幾次對方尖酸刻薄的話語,她都笑笑了之,誰知到最後,那肖鸞竟鄙視起了大明峰的日漸沒落,惹的裴晚出言反擊了幾句,如此一來,竟動起手來。
裴晚自認,若論修為術法,她不及傾玄肖痕等人,但對這還有些稚嫩的肖鸞公主,卻是綽綽有餘了。
幾個回合下來,裴晚隻守不攻,自身保護的餘力,對招中已經把那肖鸞公主震的後退了幾步。
“鸞兒,住手!”
“晚晚,住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聲“晚晚”停在裴晚耳邊,喚的她心一頓,停下手來。
同樣的一聲“晚晚”,聽在肖鸞心裏,變成了撓心的利刺,惹的她心頭的火氣更盛了,提起劍,一把朝著裴晚刺去。
一個用盡全力,一個未曾反抗。
一切都出乎人們的意料。
尖利的長劍沒入胸膛,裴晚悶哼一聲,唇齒間腥甜一片,吐出一口血來。
腳下一晃,本就在崖邊站著的裴晚身子一軟,失了平衡墜落下去。
墜落間,裴晚瞧見傾玄的表情凝重了一瞬,隨即便朝她飛了過來。
呼呼的風聲從耳邊吹過,胸腔處一片麻木,穿心的疼而已,她又不是沒有經受過。
忽的,下降的速度緩了下來,裴晚睜開眼看去,傾玄已經握住了她的腰,帶著她緩緩墜落。
裴晚順勢低頭,倚在傾玄胸膛,弱弱的喚了聲,“尊主。”
頭頂沉默片刻後,鼻腔裏應了一聲,“嗯。”
裴晚眼睛迷離的半睜著,胸膛的血把傾玄的衣衫染了大片的紅,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道:“尊主,你……你能再……再喚我一聲……一聲晚晚麼?”
低頭看著懷中人兒蒼白的麵容,因為受傷,有些美的太過於憔悴了,傾玄把懷中的裴晚抱緊,身形一閃,穩穩的落了地,看著已經閉上眼睛的人兒,輕喚了聲,“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