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美人薄命(2 / 2)

當真人心薄涼啊!

回去時,段霖覺得自己腳下的步子邁的有些沉,覺得知道的事情越多,這涼城的空氣愈發稠的他呼吸不順。

快速回了家去,母親已經緩緩轉醒,冬雪熬好了藥遞至唇邊,母親卻不肯張口喝上一口。

段霖過去接過冬雪手中的藥碗,舀了一口放至唇邊吹了吹,剛要遞過去,卻被母親擺擺手推了開來。

“母親。”段霖張口欲勸,卻見母親蒼白的臉上,眼眶已經通紅一片,瑩瑩的淚水慢慢滑落,閉上眼睛再睜開,段霖仿佛看到了母親眸中無盡的沉痛,和一片心如死灰的淡然。

從未見過母親這般模樣,段霖伸出手去擦了擦母親眼角的淚水,卻被母親用僅有的力氣緊緊拉住了手腕。

“霖兒。”段夫人看著兒子,用另一隻袖子擦幹淚水,張開蒼白的唇,笑笑道:“霖兒,你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段霖有些不喜母親這般似是留遺言的樣子,忙道:“母親,大夫說了,喝了藥好生靜養,會好起來的。”

段夫人搖搖頭,把目光望向房頂的某處,有些失神的道:“我這命,十年前就該還回去,如今苟延殘喘了十年,不過放心不下你們父子,如今他來了,我該還了。”

段霖不解,看母親這般毫無求生意誌,忙寬慰道:“母親說什麼糊塗話,你還沒有白發蒼蒼,還沒有看我兒孫滿堂,說什麼還不還命的?”

“該還了,該還了……”

回答段霖的,是母親愈發渙散的目光,和昏迷過去,沉沉垂下的手。

“霖兒!”

門口一聲嚴厲的斥責,讓段霖瞬間回過頭去,看著父親,眼神有些哀傷,喃喃的喚了聲,“父親。”

段璋滿腔火氣,?被段霖這個脆弱的眼神看的瞬間散去,走近了,為妻子掩好被角,用手指輕輕擦掉妻子眼尾的餘淚,朝著段霖歎息一聲道:“顧家的案子,你本就不該查呀!”

父親的這句話,讓段霖隻覺得身上的汗毛一立,心頭突突亂跳幾下,不解的問道:“父親這話什麼意思?莫非,您當真與當年顧知堂的案子有關?”

段璋溫柔的拉住妻子的手,歎息一聲道:“從那引蝶殤的第一次出現,我便知道遲早會有那麼一天,隻是不知道親手揭開這一切的人,竟會是你!如今這案子查到這裏,你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了,以後如何,且看個人造化吧。”

“父親?”雲裏霧裏一番話,把段霖說的甚是迷惑。

耳邊卻聽父親開口,帶著滿心的疲累又道:“我已經向丞相大人上書,辭去了這官位,以後的日子,我想多陪陪你母親。”

辭官?這忽如其來的變故,讓段霖一時未曾反應過來,但看看病床上的母親,段霖想來,該是父親終日忙於公務,陪伴母親的日子少之又少,才導致兩人之間關係疏遠,但他們一定心裏都有彼此,並且默默的關懷著,如今母親重病,父親能舍得放下他奮鬥一生的高官厚祿,多陪陪母親,也好。

放下藥碗,段霖默默的退了出去,隻留了父親在房中,朝母親說些體己的話。

段霖知道,十年前顧家的事情,父親母親一定知道些什麼,並且有些關聯,但母親已經重病,父親滿身都是前所未有的疲累之態,段霖不好再去追問,隻默默地梳理著自己的思緒。

按母親話中的意思,她似乎是虧欠了顧家什麼?並且貴重到以命相抵。而那句“他來了”,是不是暗指顧家的人“回來了”!

一切的一切,仿佛在段霖心頭昭然若揭,卻又被一層極薄的迷霧籠蓋著,近在咫尺,卻又看不真切。

那麼,那所謂的回來的“顧家人”,究竟是誰?又藏在哪裏?下一步,他又該如何作為?

紅袖已死,周珹的嫌疑未洗,那躺在府中的陸嬌言昏迷不醒,段霖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莫說丞相陸允等不及,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陸嬌言這麼昏迷著慢慢死去!

一切,隻等那糾纏著千絲萬縷的一個點,驀地鬆了。

夜裏,段霖帶著阿音靜靜的,從百家釀的酒鋪裏買了酒,依著紅袖死那夜的所有順序,又去凝香閣坐了一番,聽了一段琵琶。

呤叮珠玉的琵琶聲傳入耳際,還是當夜那個妖嬈婀娜的女子,可這次的段霖卻隻靜靜的喝著一杯清酒,那酒香氣四溢,在涼城人人叫好,可段霖卻隻覺得如今品來,滿口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