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秋，魯西南的山區天已有些涼意。在一條鄉間土路上，一位老太太挎著個竹籃子，有些費力地向前挪動著。她不時向後看看，臉上顯出些焦急的神色。過來一輛拖拉機，她舉手攔車。開拖拉機的裝作沒看見，開過去了。她繼續行走著，不時把手裏的籃子換到另一邊去挎一會兒。她聽到動靜，又站在路旁攔一輛小三輪，等小三輪快靠近她了，速度似乎慢了些，她有些高興。但車到跟前，又加油門竄出去了。老太太失望地搖了搖頭。又走了一段，她覺得實在累了，就坐在路邊歇歇。望著西山快落下去的太陽，她的臉上布滿愁容。
又起來趕路。
後邊又有車的動靜，這次她索性站到路中間去。聲音越來越近了，是輛小臥車，她猶豫了一下，想躲開，卻抬不動腳。車到跟前，使勁鳴喇叭。她沒有躲開，就一直站在那兒。司機以為是告狀的，從車窗探出頭說：“告狀，去法院。”
“我不是告狀，我要去永河鎮醫院。”
坐在車後座上的人示意司機停了車，從車上走下一位戴眼鏡的年輕人。
“大娘，你要幹什麼？”
“求求你們，讓我搭個車吧，我兒媳住院坐月子，我去侍候她。我兒子在新疆當兵，回不來。”
“對不起，我們這是……”
從後車窗探出一張官樣的臉。他對眼鏡說：“讓她上車吧。”
老太太不會開車門，眼鏡幫開了。上了車，車子又動了起來。
眼鏡問老太太：“你知道這是誰的車嗎？”老太太搖頭說：“不知道。”
“這位是縣民政局張局長，一般人誰敢攔這輛車。”
“劉秘書，別這樣說。”他轉過頭問老太太，“老嫂子，你是去永河鎮醫院？你兒媳生孩子，兒子在外當兵回不來？”
張局長笑著說：“老人家，您受累了，這五十元錢您拿著，算我給您孫子或孫女的見麵禮。”
“這可使不得，光讓我坐車就感恩不盡了。”
“老嫂子，別客氣，你要不拿著，我可要生氣了。”
老太太望著張局長，不知如何是好。她怕官真的不讓坐車了。再一想，他讓坐車，還給錢。這是什麼事？她一時弄不明白。
坐在司機邊的眼鏡回頭笑著說：“大娘，您就收下吧，我們局長也當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