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當年,自己學畫畫初期,生活在小縣城裏,在文化館工作本來工資就不高,掙的那點工資除維持基本生活外,全買紙硯筆墨了。那時爹娘還生活在離縣城近一百裏地的山溝裏,像祖祖輩輩一樣,一年四季從土裏刨食。偶而回家一趟,總想給爹娘買點好吃的好穿的,可自己是羅鍋上山——前緊(錢緊)。
晚飯後,娘說:“老三,李家莊的你二表姨夫給你介紹了個對象,女的二十三了,原來和他們村主任家的兒子定了婚,人家村主任的兒子在部隊上提了幹,不要她了。說等你回來見個麵。”
爹扔掉煙頭,上下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說:“三啊,家裏又不需要你的錢,你也好好拾掇拾掇自己。”
“是啊,你還在縣城上班,人家前邊劉項到處跑著幹建築隊,穿的也比你好。”娘接茬說。
“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也該定下來了。你在外邊又找不到合適的。找個差不多能過日子的就行了。”爹說。
娘也長長地歎了口氣,說:“人家後邊劉長根,和你一般大的,孩子都五歲多了。村東的來生比你小四歲都結婚了。”
我也長歎了口氣,努力裝出一付輕鬆的樣子:“爹、娘,請你們放心,我保證五年以內給你們把媳婦領回家來,耽誤不了你們抱孫子。”
為了到省城去聽課和拜師學藝,星期五晚上坐上火車,有時能找到個座位,自己像撿了多大個便宜似的,心裏美滋滋的;有時找不到座位,就拿出預備的一張報紙,鋪在過道裏,半睡半醒地熬一整夜。有一次,可能快到年跟的緣故,車上的人特別多。才開始還能堅持著,後半夜時實在困的不行了,就費勁地坐在過道裏睡著了。剛進入夢鄉,夢裏自己的一幅畫在全國獲了個大獎,報社、電台的記者排著隊來采訪,自己被調到省畫院,身邊的美女如雲,自己挑了個有家庭背景的戲劇演員,那人兒漂亮的像天仙一般。夢裏自己正和那美人兒親熱,這時一陣疼痛感傳遍全身,自己不情願地掙開眼,看到一個男人剛從頭上邁過去,嘴裏還罵罵咧咧的。這時一陣更強烈的疼痛感像自己襲來,我想站起來和揣我的那個人理論理論,可我站不起來了。我在心裏咒他,你小子不會得好死,說不定下火車時就摔你個嘴啃泥,摔你個滿嘴流血。
下了火車,我一瘸一拐的走在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道上……
為了把省吃儉用積攢的那點錢用在刀刃上,我有時餓昏在路旁……
……
此刻,坐在省城自己複式住宅的陽台上,望著華麗的城市夜景,吸著大中華,喝著龍井,想起往事,覺得鼻子有點發酸。
現在我的一幅畫,一般市場價是30萬人民幣左右。最高的一幅在香港某商人手裏,他花了一百萬從國內某拍賣行拍走的。我的畫在東南亞很有市場,我現在也算個名畫家了吧。
你問我成功訣竅,天機不可泄露。反正我兌現了諾言,五年內娶回了媳婦,並超額完成任務,讓爹娘提前抱上了孫子。夫人是個戲劇演員,長的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而且她父親是某司的司長。我現在是省畫院的專業畫家。
真想知道我是如何成功的?我告訴你,可千萬得為我保密。頭三年吧,一個表哥從台灣回來投資辦企業,問我有什麼想法,想讓我跟他去管理企業。我說,我一生的夢想,就是能當個畫家。他想了想說,兄弟,這還不好辦,哥哥成全你。他拿了我的幾幅畫去“通融”了本省的一個拍賣公司,以無底價拍賣我的畫,然後讓他的幾個台灣和香港朋友競相報價,最後誰買下來都是表哥出錢。大不了交些手續費。後來表哥又如法炮製,“通融”了其它幾個拍賣公司。再加上報紙、電視媒體的推波助瀾,我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火了。
沒辦法,現在索畫和買畫的人太多,我叫幾個學生臨摹我的畫不要注名……說多了,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