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雷冰(3 / 3)

朝濂渾身乏力,隻好靠住一處斷牆,他休息了一會兒,才勉強的站直身體。

他知道,這場對峙的勝利隻是暫時的好運氣,更加險惡的危機隨時可能到來。

朝濂抬頭望向天空——黑的如此徹底,好像太陽再也不會出來——或者太陽出來,我也看不到了。

屋裏誰也沒睡,王喜緊守那昏迷的姑娘,王歡攥著金鎖若有所思,崢明緒還在罵罵咧咧,崢明月一直念著軒皇保佑。

“這阿姐怎麼還不睜眼啊!”王喜嚷。

“別晃她,”崢明月對兒子說,“她傷的重呢!”

“誰把她弄傷的呀?”王喜語調中有強烈的不滿,甚至可以說是憤怒。

王歡好笑,“你知道了又能怎樣?”

王喜瞪起牛眼這就要嚷時,有人叩門。

“能借寶地避避雪嗎?”屋外一個男中音響起,沉厚、溫潤、磁力十足,並且是標準的京都口音。

崢明月忙應,“快進來!”

崢明緒剛想罵女兒多事,就被推開屋門的人驚呆了。

朝濂猶如一道從天而降的光芒,閃的這幾個鄉巴佬睜不開眼,雪片還留在他烏黑的頭發和錦緞袍肩上,他微笑的摸樣能讓所有年輕姑娘的心跳瞬間加速,連崢明月也不禁感慨——這男孩兒太俊了。

“快進快進!”崢明緒的眉毛從八點二十嗖的一下調到十點十分,他對錦衣華服的人有本能的極度崇拜。

“謝謝了。”朝濂和煦的笑著,回頭把門又關上,直到他坐下在火堆邊,王歡還沒回過神來。

“老爺是外地人吧?”崢明緒問了句廢話。

“老人家,我姓趙,小字天河——”朝濂衝火苗搓著雙手,“我從中陽來,家母原籍此地,我是來為她老人家尋根問祖的。”

崢明緒快速切換出理解、讚賞和感歎的表情,每一個都非常誇張。

接下來的攀談無非是中陽和雲唐的地理風俗,神藥之道,當今聖德。卻沒有人對這場大雪前的地震消失發表任何意見,而顯然,後者比起中陽的建築和清溪的無骨魚要古怪的多。

崢明緒就是這樣,麵對遠遠超出他理解範圍的災難時,他總是選擇性失憶。朝濂也樂於如此,他的生命已經夠沉重了,難得有人能和他這麼輕輕鬆鬆的聊天。

王歡一直回避去看朝濂,朝濂也決不看她。因為若非狀況特殊,就算是平民家的女兒,也極不合適與一個陌生的成年男子共處一室。

然而王歡第一眼見到朝濂就愛上他了。他溫和,典雅,俊逸的無與倫比,那純金的發飾和高級衣物被他穿戴的生出仙氣,這樣的男人,她怎能不愛。

但很快,王歡就平定下了自己的心緒——這種京城來的,一看就知道極有身份的公子,跟她簡直就是隔了幾個世界的人,和他兩情相悅?除非天地倒轉!

倒是可以看看他有什麼地方可以利用。王歡想著看了朝濂一眼,卻發現朝濂也在看她,那眼睛美得讓王歡心頭一震。

但王歡並未像大多數姑娘那樣立刻羞的滿臉通紅再也不敢抬頭,她隻是看著朝濂,不一會兒,笑著開口:“趙公子冷嗎?靠火近些。”

崢明月早就習慣女兒超齡的成熟世故。倒是崢明緒有些吃驚,他瞅著王歡,暗暗感慨外孫女的大膽。

朝濂牽動嘴角微微一笑,“多謝。”然後他看向火苗,“京城也有跳戲的典儀,服飾雖與南方大相徑庭,內中意義卻小異大同。”

崢明緒意識到朝濂在繼續和自己的談話,忙嘿嘿笑著不住稱是。

王歡也動了動嘴角,盡管隻是一瞬間,她仍然從朝濂注視自己的目光中讀到了欲望,敏銳的女性直覺告訴她,在朝濂看似平淡的表情和語氣下藏著一種訊息——他允許,也需要她靠近。

她當然會靠近,還要看看能得到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