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雷冰(2 / 3)

崢明緒卻表示同意王喜的意見,可憐這姑娘傷重未愈,怎麼放心就丟在這裏?其實他是打算找個地方把她賣掉。

崢明月見阿爹也想留下這姑娘,高興的不行,一方麵她天生善心,另一方麵她也有些私自打算——這丫頭年紀與王歡差不多——俗話女大三抱金磚——又如此周正,可是花多少銀子也聘不來的,自家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誰說王喜就沒娶個天仙媳婦的好命呢?

在三對一的態勢下,王歡完全無話可說,她瞅了一眼崢明緒,他能有那麼好心?

與此同時,朝濂到了清穀邊,穀上的懸索橋已經不知去向,幽暗的深穀內,閃爍著無數的紅點,他知道那都是眼睛。

“找個地方躲一躲——”他卸下烏麒的鞍配,低聲的說著,“如果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

烏麒看看他,然後轉身,走得不緊不慢也不回頭。

朝濂目送著烏麒遠去,清穀上漂浮著一股死亡的氣息,那種清晰而模糊的低語仍在響個不停。朝濂用手撫住腰間錦囊中他的護身符——天河魄,要過清穀,隻能用它了。

天河魄是師父嶽恒君朝允烑在朝濂六歲生日時賜給他的,約有拇指大小,扁圓形,雪白冰涼,上麵刻著朝濂的字——天河。這東西是來自軒界的神物。當年上元大聖將軒界的一塊雪帶回凡間,變成雪白的玉髓,這塊神聖的玉髓被賜給上元大聖唯一的徒弟法元道尊,再被法元道尊分為五塊,賜給自己的五個弟子。嶽恒君將自己的這塊再分割,給了七個弟子每人一個。

這就是你。

師父將天河魄賜給他,用如天籟般深沉優美的聲音說道。

朝濂一直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現在他有些明白了,在師父看來,七個弟子,就是七塊寶石,可以用來裝點門庭、居為奇貨、高價交換——全看如何使用。

是的,就算是神界寶物,其存在意義也不過有無用處。

朝濂將天河魄從青色錦囊中取出,合在雙手之間,閉目念訣。銀色光芒從他的指縫中瀉出,漂浮著扭結成片,在清穀上架起一座隻有他能看見的透明光橋。

村子裏,一家人目瞪口呆的發現四周房倒屋塌,別說人,連雞狗都一隻沒影。昨天還喧囂熱鬧的蔡家村,如今一片廢墟如死地般寂靜。

崢明月跪倒在地直念叨軒皇保佑,她命令王歡和王喜,並央求崢明緒也照做。老頭跪下,納悶老天為何獨獨眷顧他家,他磕著頭在心裏盤算,難道是因為這個姑娘?那賣掉她豈不會招天怒?隨後他取笑自己——老天壓根沒眼——從他記事起,軒皇大概就出差度假了。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開始紛紛落落的飄起白色碎片,崢明緒接在手裏,罵了一句。

“下雪了!”他嚷,“得找間還有頂的屋子!”

他們好容易找到間還算完整的屋子,帶著那姑娘躲了進去。雪越下越大,深夜時分已經冷到每一個人都瑟瑟發抖,幸虧屋外木柴不少,否則不生個大火堆恐怕能把人凍死。

朝濂環顧大雪中蔡家村的殘垣斷壁,冰冷的雪片被風挾持著不斷撞擊他的臉,如泣如訴的風聲夾雜著尖利的笑聲,突而遠在天際突而近在耳邊。村子東頭那間最完整的屋子,遠遠望去裏麵似乎生著火。然而就在屋頂上空,一團黑霧正在凝結。

朝濂立刻趕向那間屋子,他飛身走在雪層之上,不留一個腳印,黑霧還在聚集,其中點點紅光,發絲一樣的觸手已經伸出,往屋子窗口而去。

“他娘的腚,老天想凍死人嗎!”屋裏有人大罵。“爹——軒皇恕罪軒皇恕罪——”隨後有個女人的聲音阻止。

朝濂站在屋外不遠處,忍著頭痛欲裂的痛苦,念訣抵抗四麵壓來的黑氣,黑霧的觸手被天河魄的光照得縮了回去。

屋裏的人渾然不知屋外的險惡,還在絮絮叨叨的罵天和念禱。

在朝濂的呼吸即將紊亂之際,黑霧突然散去了,伴隨著無法形容的淒厲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