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供“上頭”飲食的小廚房裏,十分幹淨,工作的仆婦們也清爽整潔。她們來往穿梭都很忙碌,燒水的蒸食的,弄得白煙滾滾。
蘇陌追著一個仆婦問道:“這幾日我要做鞋打漿糊,請問您,哪個炭爐可以借我用一會兒?”
那仆婦正忙,又瞧見是幾日前才挨了罰的蘇陌,便愛理不理地道:“沒看見正忙著嗎?哪個炭爐都行,你自己瞧著辦吧!”
蘇陌自知永福宮不必從前,也曉得這宮裏的人大多都是見風使舵之輩,心下雖不悅,卻也隻能忍氣吞聲。
她看著幾個都在使用的炭爐,便隨意挑了一口坐在炭爐上的砂鍋,暫時端起,放在旁邊。
惠兒剛進廚房,就見蘇陌正準備端爐子,便冷冷一笑過去道:”喲,這不是蘇麻大姑姑嘛,真是稀客,這幾日了,膝蓋可還疼?恭喜啊,聽說莊妃娘娘有了身孕,皇上又要添位九阿哥了。
蘇陌瞟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地道:“也可能是公主呢!格格說,女兒貼心,她倒想生個女娃兒。”
惠兒似笑非笑道:“是嗎?我主子倒挺希望八阿哥有位小兄弟呢。”
蘇陌冷冷問道:“是嗎?那可借了你們關雎宮的吉言了。”
惠兒見狀又話裏有話地說道:“那些不明事理的人,老說我主子霸占著皇上!真是瞎說八道!如今莊妃娘娘有了身孕,這不就是證據嗎?可是我就納悶兒,皇上怎麼隻想到臨幸永福宮,沒聽說也去了別的宮裏啊!”
蘇陌白了她一眼:“怎麼,莫非皇上要臨幸哪一宮,還得先跟你報備不成?皇上是皇上,皇上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惠兒慍怒道:“我可沒這麼大的權柄!隻是……算算日子,莊妃娘娘懷孕……應該正是宸妃娘娘身子重,不能伺候皇上的時候吧?隻怕是有人乘虛而入,不曉得使出了什麼渾身解數,勾引了皇上……”
蘇陌冷笑道:“這話可說的不大好聽,什麼勾引不勾引,最開始,也不知道是誰……也對,這話不該我來說。”
惠兒氣憤地吼道:“你什麼意思!”
蘇陌不緊不慢地道:“什麼意思,比方說,當初的蘭格格是怎麼搖身變了宸妃娘娘,至今還是個謎。好在皇後根本懶得管,否則,豈不是也要追問宸妃娘娘,究竟是使出了什麼渾身解數,才勾引了皇上……”
惠兒怒斥道:“你胡說!”
蘇陌笑道:“沒錯,就當我胡說吧。我的水燒開了,失陪。”
蘇陌走向炭爐,惠兒惱怒地跟上去道:“你給我講清楚!你到底什麼意……”
惠兒突然住聲,因她看見被蘇陌擱在一旁的砂鍋,她逮到機會,隨即大驚小怪地叫起來:“好啊!是誰挪動了我的砂鍋?”
一個仆婦連忙奔至,責備蘇陌:“蘇茉兒,怎麼你問也不問一聲,就把砂鍋端下來?”
蘇陌不服氣地道:“我明明問過你啊,你還說,哪個炭爐都行,叫我自己瞧著辦……”
那仆婦大聲道:“你……你哪有問過我啊?我什麼也沒聽見!”
惠兒問罪道:“蘇茉兒,你知道砂鍋裏頭是什麼?是給宸妃娘娘補身子的八珍乳鴿!禦醫特為關照,不能離火,一離火藥力就散了!”
蘇陌望著她,也不爭辯什麼,隻冷靜的說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這砂鍋裏是什麼?”
惠兒憤怒地道:“誤了宸妃娘娘進補,身子吃虧,你賠得起嗎?”
蘇陌聽她這般的大驚小怪,便不以為然道:“不過耽誤這點兒工夫,值得你急成這樣嗎?又不是等著救命的仙丹!”
蘇陌說完走出了小廚房。
惠兒怒道:“你……竟敢詛咒宸妃娘娘!”
蘇陌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道:“你聽好,我可沒有詛咒誰!如果你一定要存心找茬兒,就去跟我主子告狀,我沒工夫跟你窮耗。”
惠兒看著蘇陌的背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蘇茉兒,你給我等著!我看你是嫌棄沒被打夠,上次有多鐸救你,這次可沒有!
關雎宮暖閣裏,惠兒添油加醋地搬弄是非,娜木鍾聽了暗自歡喜。
哈日珠那有些不信地問道:“是嗎?她敢在你跟前……當麵詛咒我?”
惠兒道:“那還有假!奴才跟她又沒仇,何苦冤枉她!”
哈日珠那聞言,神色陰晴不定。
娜木鍾怒道:“哼,放肆得都無法無天了,不知哪個主子縱容的!”
惠兒道:“奴才受她們的欺,不隻一次了。就為怕主子生氣,一忍再忍。今兒要不是她講得太過分,什麼“使出渾身解數”,又什麼“暗地勾引皇上”,最後還詛咒了您,奴才也不至於忍不住,來跟主子回。”
哈日珠那漸漸紅了眼眶,泫然欲泣。
娜木鍾勸道:“這不是哭的事兒,妹妹,你要拿出點兒決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