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1 / 2)

撥開厚達一丈多的封土,我接觸到了白膏泥。這種泥土,可以隔絕墓穴中空氣與外界的流通,小姐說過,很多保存完好的漢墓可以曆經千年而不損壞,與這層厚厚的白膏泥有直接的關係。

第一把白膏泥從我的指邊落下的時候,我還存著清醒的頭腦,我告訴自己,我這一次的挖掘,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隻不過是去了解一件事情的真相,以便我能夠帶著嬗兒毫無遺憾地離開中原。

可是,當白膏泥漸漸變薄,當我和去病的隔離越來越少,我內心的激動使我不能控製自己,我不停地向前挖,甚至忘了在身後設置必要的安全措施。

轟隆一聲碎響傳來,我想了半日,方始明白過來,這是我挖的通道有一部分最酥鬆的地方塌陷了。

從聲音判斷,這點塌陷我隻要回過頭去,很快就能打開。我連頭也沒有回,繼續往前走。

整個過程我已經記不得了,隻感到自己不斷向前,不斷向下;隻覺得墓太深,也太黑,連我的眼睛有時候也分不清楚。

石塊落入空洞的回聲,清晰地從我的鐵鏟之下傳來。我反而愣住了——我真的來到他的墓中,我馬上可以知道這個墓的主人到底是不是他。

我扒開土洞,輕盈地跳了進去。

龐大的黑木棺槨就在不遠處。

棺套著槨,槨盛著棺,層層交疊,阻攔在我們之間。我這才感到渾身酸痛,能夠讓我感到如此疲勞的挖掘,究竟持續了多少天?

我沒有去掀開那個棺槨。

在霍府最後見到霍去病的人,是總管霍青山。他說過,將軍因感染瘟疫,已經無人能辨認了。我就算推開棺槨,也不可能辨認出來。

那些口口聲聲說,哪怕所愛的人化成灰也能認出來的女人,隻不過是頭腦瘋狂了,失去理智了。

我沒有失去理智,我還很清醒,我不會做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事情。

我在棺槨旁邊抱膝坐下:我隻消等待,我隻要等到時機成熟,那棺槨裏的主人就會化作一道幽藍的光芒出現在我麵前,讓我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霍去病。

我多麼鎮定,我的頭腦多麼清楚!我清楚地記得,那一次隨晏小姐進入藩王妃離蛛的墳墓之中時,難道我不是看到了那個女子的麵容?

那一次可以看到,這一次也能夠看到!

我隻要等,等不了多久,這個棺槨裏的真麵目一定能夠讓我看到。我在墓穴中等待,不知道白天,更不知道黑夜,我甚至沒有感覺到空氣的逐漸稀薄。

封著厚厚白膏泥的景桓侯墓,隻有我打開的那個盜洞,才能有些許空氣透進來。而那個小小的洞,發生過一次我根本無心理會的坍塌……

我還在繼續等待中,那棺槨沒有發出任何的藍光,更沒有任何的響動。我的食糧和飲水越來越少,當手指在糧袋裏摸來摸去找不到一點兒糧食的時候,我才忽然醒悟過來,自己等了太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