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老爺遍尋你不見,正在府裏頭發脾氣呢~”
“行行,小六子你消停會,別驚嚇了海棠公子。”夏言不耐煩地瞥向自家沒眼色的小廝,一邊握著身邊那位清雅的男子的手笑道:“海棠,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海棠溫和一笑,明明是風塵之地醉煙樓的人,偏生帶了股清淨的儒雅之氣,那不染纖塵的眸子微微帶進笑意,便使人如沐春風。
“你也勿調皮,都是少年人了,還愛胡鬧,惹你家老爺生氣。”
海棠修長的手幫夏言把耳側的亂發理好,夏言惱他道:“海棠~”
“好好,小言長大了,不會胡鬧了。”帶著不易察覺的寵溺,海棠低下頭笑著在夏言的臉蛋上啄了一下以示安撫。“快回去吧。”
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海棠,想起回去就要麵對自家老頭眉頭緊鎖的菊花臉和那氣衝牛鬥的怒吼聲,夏言無語問蒼天。
果然,沒進門就聽到老頭訓斥侍衛的聲音,看到腳懸在門檻上的夏言,燕國首輔夏崇的杯子疾風一樣從手裏飛出。
“你個死孩子,你還知道回來!”
手忙腳亂地接下杯子,杯子裏茶水撒了一身,夏言忙陪笑道:“爹,我這不是出去多見識見識世麵麼?”
“哼,世麵?”夏老爺吹胡子瞪眼:“你敢說去那賭場,那瓦舍勾欄是見識世麵??”
“爹此言差矣,這些場所才能看見人間百態,多了解民生疾苦,多有裨益啊。”夏言繼續和稀泥,被夏老爺敲了一個暴栗。
“你爹是什麼人,和了多少年稀泥,你這點嘴上功夫還好意思拿出來顯擺。”夏老爺瞪了夏言一眼,看到那一臉討好的狗腿表情,哼了一聲,稍微放軟了語氣:“你說你一個姑娘家,舞槍弄棒我沒攔著你,穿男人衣服出去溜達我也不管你,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也不操心,天天和三教九流的人廝混。今天你常大伯帶著常洛過來,常洛好不容易從薊遼那苦寒之地回金陵,你都不露個臉,你你你……我這張老臉都給你丟盡了!”夏老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夏言愣了下:“常大哥今天來過了?”
“可不是!我讓人找你四處找不著,隻好說你時雨姐想你了,才把你召進宮談心。”夏老爺長太息以掩涕:“孩子她娘,都是你去的早啊,看看時雨被你教導的多好啊,你走了以後,沒人管教小言這死孩子,我又把她給寵壞了,唉…………”
夏言翻了個白眼,時雨姐是被娘教導成了標準的大家閨秀,還被選進宮作了貴妃。可自己為什麼要和她一樣啊。說到底,五六歲時候,大姑姑給自己做了件男裝,一穿上身老爹都讚不絕口,什麼英姿颯爽什麼巾幗不讓須眉的,自此以後就喜歡上了男裝。老爹還是罪魁禍首呢。
發完脾氣,夏老爺揮了揮手:“回房間換了衣服,常大伯說傍晚再過來。”
夏言吐了吐舌頭,鑽回了自己的房間,丫頭亂紅服侍著更衣,穿件墨綠淡紋的褥裙,換了雙繡鞋,不緊不慢地梳個警鵠髻。
這釵釧什麼的真是煩人,跑跑跳跳就歪了,一不注意就丟了,女人啊女人,真是麻煩。
不知道常大伯什麼時候來,要是他們來了自己不在府裏爹又得生氣了,既然這樣不如去找常大哥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打定主意便不懷好意地看著亂紅,亂紅一個激靈:“小姐,你又想幹什麼?”
“在這府裏頭太無聊了,我先去常伯伯府上,爹要問我在哪,你就說在梳妝啊在睡覺啊在茅房啊,總之,你懂的。”夏言拍拍亂紅的肩,亂紅的臉比苦瓜還苦:“小姐啊,你剛回來又要出去?”
“乖,回來給你帶桂花糕吃。”夏言撂下話,一溜煙跑沒影了,開路,翻牆,落地,一氣嗬成。
滴溜溜跑到安國公府,也不著門人通報,又是翻牆而入。
躡手躡腳地走在廊下,恩,發現。
常洛正在書房看書,英氣的眉眼認真而專注。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屏氣凝神地到他身後,正準備嚇唬他,卻被一下子反手扣住了手腕。
“啊疼疼疼,常大哥你下手輕一點。
常洛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目光不離手中的書卷:“對什麼人來什麼路子,對柔弱佳人麼,自然要憐惜的,對某個從小玩不膩偷襲的三腳貓小鬼,得給她點教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