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芙一驚，臉上瞬間血色褪盡，唇角卻微微笑了起來，隻是那笑深深刺疼了水眠翌的心，“翌，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再說一次。”
水眠翌歎息一聲，將女子用力摟入胸懷，“我不清楚相府如今已糟糕到什麼地步，但，我會盡力挽救。”
淩念芙怔了半晌，知一向與父親不和的他，這便是他能給的最大的承諾。
她默默點了點頭，躺回床上閉上雙眼，腦海中卻思緒繁雜，一絲平靜的瞬間也無法擁有。
“因為，告發相府通敵叛國，且提供確鑿證據的人，是淩井澈。”
翌不會騙她，那麼告發之人便真的是澈哥哥了。可是，為什麼？她與他自小一處成長，父親亦將他視若親生，從未過過絲毫輕慢，且他自身亦是淩家的一份子，到底發生了什麼？致使澈哥哥做出反其道而行之事？
無論如何，即使事實便擺在眼前，但要讓她相信澈哥哥便是那告發之人，何其殘忍？
就這般左思右想著，竟是一夜未曾合眼。
好不容易盼到第二日早晨，隨意套了件薄衫便急急出了門。
馬車路過相府的時候，忍不住掀開車簾看了看，隻見昔日榮光無限的相府，如今亦不過一副蕭瑟軀殼，家丁皆被遣散，連門前的落葉堆了滿地都不再有人顧及。紅膝大門上，貼著兩張大白封條，極其礙眼。
念芙心底一陣酸楚，終是忍了忍，無論如何，一如翌所說，事實未徹查清楚之前，她還不可倒下。
很快便來到雁落牢門口，門前幾個壯丁大漢守著，神情肅穆，武器緊緊握在手中。
見她從馬車上下來，忙上前中規中矩的行禮，“參見七王妃。”
念芙隨意的抬了抬手，“免禮。”
朝緊閉的黑色牢門看了看，鈍重沉悶的鐵門，生生隔開了外麵的世界，不知牢內是何等淒涼的光景。
忽憶起上次貌似翌也來過這裏，為著五哥，後來五哥真的被無罪釋放了。
她今日，為著父親亦同樣來到這裏，而她父親，也有無罪釋放的那一日麼？
她示意身邊的隨從遞上一袋銀兩，軟語道，“可否通融本妃入內探望下父親？”
兩邊牢衛互相望了對方一眼，皆是一臉愁苦，“這……”，雖說眼前人貴為七王妃，但畢竟是淩相親女，乃罪臣之後，如今淩相罪責尚未分明，怎能冒險放她入內，這實在於法不合呀。
“王妃，這，這實在是……為難小的了。”
“有何為難？”
一個隱忍怒氣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念芙回轉身，就見水眠翌一襲青衫落拓快步而至，眼圈底下微微一圈黑紫，疲累明顯。
“翌，你怎麼來了？”
水眠翌冷冷掃過一眼跟前的牢衛，旋即觸到念芙擔憂的目光，心裏一軟，柔聲道，“因為你在這裏，所以我來了！”
念芙心底一蕩，險些落下淚來。水眠翌卻無知無覺，轉眼睨著跟前跪低行禮的牢衛，“王妃既已嫁得本王，那便是皇族中人，相府即便有罪亦與本王的妃子無關，況相府尚未定罪，不算罪臣，再者王妃作為淩相之女，探望尚未定罪的父親亦是情理之中，父皇必定亦能理解寬恕，你們又有何為難？”
說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兩牢衛狠狠在地麵磕了幾個頭，“奴才愚鈍，冒犯了七王妃，懇請王妃見諒，王妃請。”
念芙隨意擺擺手示意他們起身，回望翌臉上是一派的擔憂與安撫，她緊了緊被翌牽握住的手，突然覺得前途不再那麼黑暗與可怕了。
“翌，願意陪我一同進去麼？”
水眠翌淡雅一笑，“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