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吧。”
身後,楚放聲音溫和,手上的勁道卻沒有給她絲毫回旋的空間。幾乎是用拖的,他握緊她的手,將她從大樓裏拖了出來,一直拖到他的車裏。
“楚放,你弄痛我了?”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大力氣,傅佳音本能地掙紮了一下,卻被他粗魯地推進了後車座。
鬆開掌心裏始終握著的她的手指,楚放站在車外,麵容冷峭:“你喜歡留在那裏讓人繼續評頭論足,還是喜歡現在就去警察局?你喜歡哪樣你告訴我,我不攔你。”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傅佳音怔了一下,最終抿了抿唇:“我隻是想記住他的樣子。最後記住他的樣子。”
“啪”地一聲關上了車門,楚放鐵著臉坐進了駕駛位,傅佳音被他嚇得一個激靈。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車廂裏的空氣幾乎凝滯,隻能聽到引擎的鳴叫聲。
一直到了家裏,兩個人都是相對無言的。其實傅佳音很想感謝他今天替自己解圍,但這人就像一座冰山,非但冷得冒煙還通身都是棱角,讓她無處下手。
憋了半天,在他吃完晚飯準備回房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挑開了話題:“為什麼黃騰這麼怕你?不就是設計侵權嗎?”
“感興趣的話,你可以去問他。”楚放正在看桌上的晚報,用餘光瞟了一眼她,又接著忙自己的事。
一言不成,傅佳音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問他:“違約金有多少?”
楚放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唇角,略帶諷刺地說:“把你賣了也還不起。”
得要那麼多錢!看來她暫時是還不起了,左右都是還不起……
傅佳音咬了咬唇,忽然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凝視著他說:“楚放,我想把雇傭你的錢再加一倍。”
楚放眉心微皺,片刻後似乎是覺得可笑,他根本不理她,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然而,一隻溫暖纖細的手卻驀地拉住了他的手臂,輕輕地,夾著絲堅決的力量:“我已經決定了,我要跟丁湛予離婚。”
楚放終於駐足,背對著她的俊臉裏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然而片刻後,他卻從她的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手。
傅佳音怔了一怔,追上前一步:“我同意跟他離婚,條件是他名下全部傅氏的股份,以及整個茵家。”
“你覺得可能?”楚放忽然轉身,他身形高大,肩膀寬闊,居高臨下地堵在傅佳音的麵前,夾著一股壓迫的力量。
傅佳音向後一個踉蹌,清瘦的脊背已貼在了門框,但她還是抿抿唇,眼神篤定地望著他:“我雖然入過獄,但如今我已經無罪釋放。我雖然不懂法,也知道這次離婚責任並不在我。更何況,如今整個海濱市的人都知道他跟傅歆雅的關係。是他先背叛的我,所以說,於情於理,我的這些要求都不算過分。”
楚放向前一步,那張清俊無匹的臉便烏沉沉地壓過來,遮住了所有光線,天地間隻剩下陰鬱:“你想用巨額代價向他施壓,逼得他沒辦法和你離婚?你還是不死心。”
輕輕握住拳頭,傅佳音望了他半晌,才說:“我承認,我是沒有死心。”
楚放站直了身子,視線慢慢偏離她,黑瞳裏漸漸隱匿起像深夜潮水般的寒涼。
傅佳音深吸一口氣:“我不相信他是那樣冷酷無情的人,我不相信他隻是愛上了我的妹妹或者貪圖傅家的財產這麼簡單。如果他真的是這樣的人,我更加不能坐視不管。傅占霆是我的爸爸,是我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傅氏是我的祖祖輩輩曆經艱辛才打下來的資產,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毀在別人的手裏。”
她頓了頓,又說:“我隻是想知道,隻有通過和我離婚、把我攆出傅家他才能達成所願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你還愛著他。”楚放並沒有看她,目光深沉如湖水,遠遠凝視著窗台的那盆薰衣草。不過半個月而已,那些切開的莖杆上,已經重新抽出鮮嫩的枝椏,在夜風裏無聲搖曳著。
傅佳音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心也莫名地軟了軟:“是不是還愛著他我不知道,四年來在黑暗裏,那個一直支持著我走下去的信念卻真的是他。可是現在,這個信念破滅了,我恨他也恨歆雅,但我不想報仇。我要的,隻是一個公正。我想要堂堂正正地走回傅家,我想要拿回那些原本就屬於我的東西。四年前我已經不明不白地輸了一次,我不想再輸第二次。”
她說著,望著他苦澀的一笑:“楚放,現在隻有你能夠幫我。”
“幫你?憑什麼?” 楚放斜斜睥了她一眼,目光是罕見的袒露,“錢,還是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