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嚴正以待,傅占霆皺了眉,肅顏道:“講。”
“我發現,湛予他……”傅佳音深吸一口氣,剛準備將心中的話一吐而出,然而,她的身後卻驀然響起一記銀鈴般的聲音。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她回頭,逆光的樹蔭裏,丁湛予正推著歆雅往花園的小路上。傅歆雅見到她似乎很高興,清秀的眉目都微微彎起,好似兩道淺淺的月牙,而丁湛予……
丁湛予的麵龐就匿在晨間的薄霧裏,讓人再也看不清了。
想到他,傅佳音不由得想起昨晚宋媽說的話,心裏也不禁一痛,忍不住側過眼眸。
“湛予他怎麼了?”這時,傅占霆沉沉地開口。
丁湛予已經走到了離她一尺不到的地方,他們離得是那樣的近,近到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
傅佳音張了張唇,最終吐出的話卻和最初的設想大相徑庭:“沒什麼,我大概真的要跟湛予離婚了。”
她實在是沒辦法,當著湛予的麵,說出那樣的話。
傅占霆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跑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姐姐——”連傅歆雅也一臉惘然地望著她。
傅佳音垂眸,暗自握了握自己的掌心,才緩緩說:“這裏好像並不歡迎我。我走了,爸爸,你要多注意身體。”
她說完,忽然回眸,雪亮的目光幾乎釘在了丁湛予的身上:“湛予,你送送我吧。”
傅占霆看了眼臉色煞白的歆雅,皺了皺眉,剛想反對,歆雅卻忽然抿唇一笑,異常大度地勸丁湛予說:“送送姐姐吧。”
丁湛予也沒有再推辭,他伸出手,衝傅佳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便領她出了花園。
剛走出花園的拐角,傅佳音就忽然駐了足,她回眸,定定地望著丁湛予:“我都已經知道了。你讓歆雅做假證的事情。”
丁湛予也跟著停下來,他從兜裏掏了一支煙,慢慢地點了,才說:“你聽誰說的?”
他沒有否認,那就說明,這是真的了?
傅佳音的胸口抽搐了一下,有一些摯熱的情感在胸臆裏流離著,但很快,她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管我是聽誰說的。湛予,茵家是怎麼回事?現在,你到底又在神秘兮兮地做些什麼?”
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出煙霧,丁湛予低聲說:“你難道沒有發現嗎?茵家反過來,就是佳音。我創辦茵家,隻是為了祭奠我們的感情,我們的婚姻。”
“祭奠?”傅佳音向後退了一步,心狠狠地抽痛著,“你已經下定決心要拋下我了嗎?為了歆雅那種小人,你根本沒有必要守諾的!”
丁湛予回頭,細細打量著她,眉間漸漸籠罩起一層陰霾:“佳音,有些事情你是不會明白的。”
他的麵龐離傅佳音那樣的近,近到可以看到他長長的睫,長睫下的眸,和微白的薄唇。她就這麼看著,突然就作了一個連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動作,她傾身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
記憶中,他的唇有著溫潤如花朵般的柔軟和熱度,又像是隱匿在肌膚下的溫泉脈動,總會讓她情不自禁。
可是此刻,他唇角的涼度就在她的唇間,卻好像是霜雪,那麼冷,那麼寒,如同一座她無法征服的雪峰。
而下一刻,他也緩緩地將她推開了。
猶如命運的大門,在他們的中間緩緩地落下,又沉重到再也沒有挪動的可能。
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傅佳音微咬住櫻唇,眼淚瑟瑟地望著他:“我們真的,已經沒辦法再回頭了嗎?”
丁湛予抬頭,神色不定地看著她:“沒辦法了。”
傅佳音失魂落魄地倒退了兩步,直到脊背倚到一株粗壯的樹幹,才恍然有了一絲依靠,可是她的心,卻猶如浸在冰雪裏。
“如果你不想再當一個殺人凶手,就永遠離開這裏,不要再回來。”
殺人凶手……
低沉的聲音猶在耳畔,傅佳音抬頭,想把視線凝固在丁湛予的身上,好想在他的眼睛裏尋找些什麼。很長時間後,她卻隻看到他手中的煙頭在昏暗中紅芒閃閃,那樣豔燦,幾乎閃了她的眼。
那一刻,她終於認命似的垂了眼眸:“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我永遠也不會祝你們幸福。”
那一刻,她的心也猶如跌入萬丈深淵,再也不複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