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能在權力中心斡旋的本領,今日領教了攝政王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神,她已心生退意。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沈筠棠雖然莫名其妙來了這大燕朝,還占據了“永興侯世子”這身子,可實際上與永興侯府並無幹係,她不是聖母,沒那麼高的情操,以己之身替整個侯府抗住風雨。
不管如何,生命都是可貴的,她至少要讓自己沒有生命危險。
對她來說,這才是第一要務。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不負責任也罷,永興侯府形勢再不好再危險,對她來說,這永興侯府上到老下到小也都是陌生人。
沈筠棠從不托大,她有自知之明。
沒有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個瓷器活,她是知道自己沒做禦史大夫的能力的,要把禦史台交到她手上,這整個永興侯府才是倒了血黴呢!
盡管身子疲累,可沈筠棠精神卻緊繃著。
她躺在寬敞的大床上跟烙燒餅似地,翻來覆去,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咬咬牙做了決定,一定要在爵位和官位承襲聖旨下來前遠遁千裏,逃之夭夭。
半夢半醒之間沈筠棠被白梅輕輕搖醒。
朦朦朧朧睜開眼,伸手正要摸床邊的鬧鍾,瞥見一身青布比甲的白梅,沈筠棠那點僅剩的瞌睡被驚的半絲兒不剩。
白梅瞧她反常的反應,眉頭皺起,伸手就摸了摸沈筠棠的額頭,“世子爺,可是不舒服?”
沈筠棠連忙搖頭。
想起往常的沈筠棠每日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去福壽堂請安,便揮手讓白梅去尋了幹淨的衣物換上,她自去了臥房後麵的淨室洗漱。
幸好她在現代獨立,隻要注意點,與以前的沈筠棠言行動作上沒多少差別。
這時是深秋,院外已是金黃一片,這個身體體弱,加上又瘦小,所以穿的較一般人多些。
束胸的棉布是白梅幫著裹的,拆開時,沈筠棠都沒眼看,十七歲的姑娘了,胸前隻微微攏起,低頭從胸口看下去,一眼就能看到肚皮,當真是一馬平川……
束胸外麵還穿一件專門的軟皮胸甲,隨後才是裏衣、中衣、外袍。
打扮齊整後,沈筠棠抬手摸了摸胸,都懷疑自己是個男人……
等她裝扮妥當,特意畫濃了眉,詠春就端著雕花的木製托盤進了臥房。
不多時,一碗黑乎乎的藥汁被放在了沈筠棠的麵前。
沈筠棠盯著眼前的藥汁,知道躲不過,端起,一閉眼就喝了個幹淨。
這不是什麼治病的良藥,而是沈家千方百計從南疆尋來的秘方,專門延緩女孩身子發育的,否則沈筠棠這麼大年紀,不可能胸前的小山包不長,葵水也未至。這藥方還有個用處,就是讓女孩兒嗓子發沙發啞。
方子的用藥雖然本身沒什麼毒性,可是長時間服用,總是對身子有損,但是如履薄冰的沈家早已顧不得這麼多了。
這也是為什麼沈筠棠小小年紀身體奇差的原因之一。
白梅配和的急忙撿一顆蜜棗塞到沈筠棠嘴裏。
等蜜棗的甜香衝淡了口中的苦味兒,沈筠棠深吸口氣,站起了身,用微啞的嗓音道:“走吧。”
永興侯府如今這府邸是從太祖皇帝那時傳下來的。
地段和府邸都是上乘的,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從未完整的修繕過,這總體瞧來,卻還不如一般勳貴人家的府邸了。
百年來,永興侯府人丁越來越衰落。
侯府很大,主子卻少,加之老永興侯為官清廉,為了節省開支,侯府的主子們都集中住到了東跨院。
沈筠棠按著記憶出了自己住的“嘯風居”,滿府的白燈籠還沒撤下,隨著撲麵的蕭瑟秋風搖擺。一大清早,也不過隻能瞧見一兩個路邊掃落葉的仆役。
走到一處角亭,沈筠棠突然停下了腳步。
隻見不遠處的小院門口,一個八九歲的女娃正拿著大掃帚掃著院內的落葉。
小嘴微微抿著,滿臉認真。
不多時,從院內正房走出一個衣飾簡單、二十多歲的女人,蹲下身子就要攔住女娃,可還沒開口說話,就是連續不斷的咳嗽。
女娃一慌,忙丟開了掃帚,輕輕拍撫著女人的後背。
沈筠棠在記憶中搜索了一圈,也沒將這兩個人對上號,可看穿著打扮又不像侯府裏的下人。
她目光轉回落在身邊的白梅身上。
白梅見她雙眸帶著疑惑,輕聲解釋道:“世子爺,這是韓姨娘和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