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非常清楚,先歐後亞是美英的基本國策。在他們眼裏,歐洲是人類文明的中心,亞洲隻配給他們當殖民地。小日本是疥癬之疾,納粹德國才是心腹之患。
元首被逼得不耐煩了,大聲挖苦道:“美國全麵轉入戰爭後,一個月的飛機產量頂我們三個月的,你用什麼與他們對抗?用你那滿身的肥膘嗎?”
戈林突然爆發:“如果美國參戰,我戈林親自駕駛飛機上天,就是撞也要把美國飛機撞下來。我不怕死的,我這條老命早就不想要了。與其天天受美國的窩囊氣,還不如玉石同焚。”
李德把頭轉向窗外,好不讓別人看到他的歎息。大家也看到了一個草包的現形,都尷尬地望著眼前的筆記本。戈林平靜下來了,意識到自己太衝動,如果惹得元首大發雷霆,不僅於事無補,反而對自己有害無益,於是歎息著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元首終於不受幹擾地回到剛才的話題。他說,他說的那些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與美國進入戰爭狀態後必然遇到的。目前,美國正集中精力與日本搏鬥,但是瞎子也能看出,羅斯福正盯著德國的一舉一動,萬分希望德國對美宣戰,這樣一來,就讓他掙脫了最後一道束縛,放開手腳與軸心國大戰。
羅斯福同樣希望立即對德宣戰,但美國與德國不同。德國人總是口心一致,而美國以民主國家的領頭羊和人權衛士自居,凡事要師出有名,戰爭販子的帽子隻能由別人戴,美國的一切圖謀都要披上華麗的外衣,因此,李德充分抓住這一點,對美國的挑釁忍氣吞聲。對美公開宣戰推遲一天算一天,東線戰爭如火如荼,非洲戰事還在繼續。隻要雙方還沒有撕破臉麵,總還有回旋的餘地。就算給羅斯福添堵也行。
元首大言不慚地回顧了過去三個月他的精確預見,談到列寧格勒即將取得的空前勝利、蘇聯紅旗波羅的海艦隊的不可避免的覆滅和豐存的收獲。他特意走到戈林身後,按捺他的肩膀,大談列寧格勒博物館數不清的藝術收藏,讓戈林不停地咽口水。
“你剛才說到日本人,那我就給你談談日本人。”元首很聰明,在辯論中他占上風頭的辦法就是攻擊對方的論據。戈林不是把日本人捧上天了嗎?他偏偏要把日本人說得一錢不值,從而把戈林這個大頭貼拿下。爬在沙發扶手上,在戈林耳邊催眠一般娓娓而談:日本軍人是勇敢無畏的戰士,他們把自己綁在樹上,吃喝拉撒全在樹上,他們會累死在腳踏車上,如果有一條壕溝擋住坦克的去路,士兵們會毫不猶豫地跳進溝裏,直到填滿壕溝。在寧死不投降方麵甚至比德軍還要頑強。
戈林點頭稱是,一時間把元首當成了知己。但是元首話題一轉,大聲喊叫說,日軍士兵們用血肉之軀給坦克開辟了道路,而這輛坦克到了前線,一炮未發就被敵人擊毀。現在,他們正勢如破竹衝向緬甸,日酚把英軍打得滿地找牙,但別忘了,那是英國的殖民地,英國軍隊中多半是當地的土著或印度人,有本事他們與隆美爾的英國第八集團軍打仗?“皇軍”與弱小的、成天忙於內戰的中國都打得費勁。日軍花了三個月時間占領了上海,士兵們麵對鏡頭高興得手舞足蹈,德軍三個月時間就打到莫斯科城下。
希特勒繼續說日本人的壞話:“德軍裝甲部隊整師整師地殲滅蘇軍,而日本關東軍拿出了全部家底,還一下子讓蘇軍打死了5萬人,嚇得他不敢北上,隻得半夜裏吃柿子——專門揀軟的捏,去搶占英美荷法在東南亞的殖民地。總體來看,日軍隻是一支近代化的軍隊,作戰效率成問題。日本士兵和下級軍官不錯,越往上越糟糕,到了東條英機那裏,簡直就是豬腦子,在珍珠港扔了幾顆炸彈,把睡覺的獅子給撩醒了”。
戈林雖然不服氣,但看到其他人嘴巴上貼了封條,也就閉上大嘴巴不吱聲了。大家肚子餓得咕咕叫,生理欲望漸漸替代了理智:算球了,管他美國不美國,宣戰不宣戰,先填肚子再說。
然而元首還在大喊大叫:“你們知道嗎?德國進攻蘇聯後,斯大林嚴令遠東的部隊在任何時候都不要對日本開槍,即使對方挑釁也不準還擊。連殘暴的斯大林都能忍氣吞聲,你們受點委屈就像端掉窩的鳥一樣,嘰嘰喳喳喊個不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給你們說過多少遍了?”
希特勒站起來,一字一句地宣布,不向美國宣戰。大家都緊閉著嘴,心裏想著同一個問題:中午吃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