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艇重新上浮,艙口打開,一陣新鮮的空氣沁人肺腑。經曆潛艇裏混和著酸辣腐臭、各種說不出的難聞氣味後,感到平時不經意的空氣是這麼香甜,從狹窄的潛艇出來後,開始感到天地是多麼廣闊,大海是如此寬廣。
潛艇航行在安迪基西拉海峽,浪花飛濺上獵獵的軍旗。海水在正午嬌豔的陽光照耀下,像片片魚鱗鋪在水麵,又像頑皮的小孩不斷向岸邊跳躍。海鳥追逐著潛艇,叫喚著在他們頭頂上翱翔,在遙遠的前方,可以眺望到克裏特北岸的蘇達海灣。艇長給元首送來一份剛剛收到的報告:德軍空降軍司令斯圖登特中將在海岸恭候。
元首拿起望遠鏡向南眺望。這座孤島離希臘大陸96公裏,有著燦爛的古代文明,一度成為東羅馬帝國、阿拉伯、奧斯曼、威尼斯、希臘和土耳其相互爭奪的對象。1941年,它再一次成為軸心國與同盟國對峙的戰場,也是大規模試驗空降作戰的場所————
那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意大利領袖晚上睡覺被子沒蓋好,屁股裏進了冷風,做了個恢複大羅馬帝國的美夢,心血來潮,第二天下令進攻希臘,於是,這兩個古代文明古國莫明其妙地嗆上了。
到了1941年春,毫無鐵血精神的凱撒子嗣們被蘇格拉底的後代打敗,隻得哇哇叫喚著向北方的軸心老大求援,於是,曆史上隻配給古羅馬貴族們看家護院的德意誌聖瑪麗醫院騎士團的子孫們出兵相救,不過這次他們不是騎馬而來,而是轟隆隆開過來一千輛坦克,以秋風掃落葉之勢,翻越高入雲端的奧林匹斯山,進入古跡眾多的雅典,還摟草打兔子,順手占領了古希臘的發源地——克裏特島。
當年5月,德軍空降兵雖然占領了它,但是付出了4000人陣亡的慘重損失,以致希特勒聲言:空降兵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空降兵司令斯圖登特將軍也被打入冷宮,擔任利希菲爾德軍事學院副校長。從翱翔藍天的新軍將軍到三尺講台的教書匠之巨大落差,使他萬念俱灰,幹脆一張病假條一送,整天在家哄起孫子來了。
今年3月上旬,閑雲野鶴的斯圖登特將軍被召到空軍司令部,到空司大樓時好多人好奇地望著他,有人開玩笑道:“嗨,你養胖了,越來越像戈林元帥了。”到了司令部辦公室門口,他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整理好製服,再次把那枚帶有俯衝雄鷹標誌的空降兵徽章擦拭了一遍,然後一聲報告後推門進去。
眼睛深陷在眼眶裏的空軍元帥米爾契坐在大辦公桌後麵打電話。接任空軍總司令後忙得焦頭爛額,加上同僚們的拆台,他本來就不多的頭發越稀薄了,像一層紙貼在腦殼上。他示意斯圖登特將軍坐下,然後屏氣凝神地聽電話。
米爾契放下電話後埋頭在文件堆裏,集中精力批閱文件,把坐在沙發上的客人給忘記了。後者也不知道米爾契當了空軍總司令的事,還以為他是到戈林的辦公室打醬油的,他等啊等,等到後來,斯圖登特料定戈林今日不會來了,準備回家吧,於是拿起帽子悄悄出門了。
桌子上的電話又響了,米爾契漫不經心地拿起電話,一聽到對方的聲音,他啪地站起來:“您好元首。什麼?斯圖登特?噢,他在這裏。咦,剛才還在,他到那去了?”
“我讓貝洛通知他來找你的,怎麼,你忘記了?”元首不無埋怨地質問道,米爾契吱唔了幾聲,放下電話衝出房間,從走廊窗戶望見他正要出大門,他拉開窗戶放開嗓子喊叫:“攔住他,趕快攔住那個人,不要讓他出去。”
門口哨兵一聽,馬上放下攔杆,伸手阻擋。斯圖登特本來就一肚子氣,坐了半天冷板凳不說,莫非想逮捕我不成?憑啥呀?於是不理那個茬強行出門。樓上的米爾契一看他,越發著急地喊叫起來,元首還等待我去複命呢。這下把哨兵惹毛了,把槍對準斯圖登特,接著從哨所衝出幾個憲兵,不由分說把他的雙臂扭到後麵,訓練有素地戴上手銬,仿佛這位原空降兵司令是英國間諜。
空軍人事處副處長奉命趕來,喝令憲兵們給他解開手銬,然後把氣昏了頭、沒明白怎麼一回事的斯圖登特請回米爾契的辦公室。這會他不再埋頭於紙堆,而是笑容滿麵地把手迎過來:
“將軍,剛才元首打來電話,打完電話我一抬頭,你就不見了。”斯圖登特臉色鐵青,胸脯急速起伏著,半天才說出話來:“我……也接到貝洛的電話,讓我找空軍司令,可是我等了半天也沒見戈林元帥。”
空軍人事處副處長埋怨道:“找他幹嗎?現任司令是米爾契元帥。”斯圖登特使勁甩著腦袋,仿佛懷疑這是否是夢境。米爾契咧開大嘴:“你來以後往沙發上一坐就沒消息了,正好我也忘了。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好吧,我向元首報告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