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讓車隊也返回了,從這裏上山隻能依靠雙腳,而車是沒有腳的。現在,幾個人麵麵相覷,明知上麵有非常熟悉的人,誰也不著急上山:大家不上山是因為等待元首,元首之所以等待,是因為他要充分享受期待。有時候期待比結果更加美好。
元首揮手,於是,在希特勒力挽狂瀾的巨手指引下,大家撅著屁股往上爬。元首甩著膀子走在最前麵,鮑曼跌跌撞撞地緊跟,施蒙特是首席副官,自然要離元首三米之內,隨時聽從命令,海、空軍副官由於有陸軍副官在前麵當班,樂得鬆鬆散散地落在後麵。麗達因留意地上一朵嫩黃色小花,被拉在後麵,抬頭看到元首上到很遠,便奮起直追。再後麵是高頭大馬大腳板的京舍和肩扛手桃行李物品的領袖衛隊警衛班。
晚霞把山坡塗上一層金光,元首走上半山腰暫時歇息,站在半坡上向下俯瞰,夕陽西下,把天邊的海水映照成金黃色,碎金般的海浪撲打著海岸,海麵上一串白帆,在餘暉裏鍍著金光。幾個海鳥從渾圓的落日前飛過,別生一種浪漫。海濱公路如同一條細線,蜿蜒著伸到遠方的海港,金色的陽光灑向軍港,映襯出軍艦的剪影。
元首指著東北方向對鮑曼言:那是意大利的班德?尼利和克雷奧尼輕巡洋艦,今晚午夜就要運送部隊到西西裏島,後天一早,“大力神”作戰行動就要全麵展開。
“真舍不得破壞這寧靜啊。”元首感慨萬端,“你知道嗎,鮑曼,每次一項軍事行動之前,我都會做惡夢。每次進攻,尤如推開一扇漆黑的門,誰知道裏麵什麼東西在等著我呢。”
鮑曼安慰他:“我的元首,總麵積達8300平方公裏的克裏特島都被我們征服了,馬爾他才264平方公裏,相當於這裏的三十分之一,占領它還不是小菜一碟?”
元首咧嘴淺笑了一下說:“那也不見得,克裏特是希臘的,而馬爾他是英國的殖民地,何況他們的地中海艦隊都在那裏,所以,我料定他們會拚死抵抗的。”
他的眼光望著東方,指向正東方向,向鮑曼大展宏圖:“占領馬爾他以後,我們的空降兵還不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也許還得向塞浦路斯或敘利亞展開空降行動。”
鮑曼急問細節,他又閉緊嘴巴,大概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多了,便轉身指著相反的方向說:“今晚的夕陽多麼紅嗬,殘陽如血,往往預示著流血。”
一陣強勁的海風吹來,麗達給他披上風衣。李德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兩人相扶著繼續爬坡。領袖衛隊的搬運工們紛紛從地上拿起行李,繼續上山。
“站住,幹什麼的?”快到山頭時斜刺裏竄出來一個哨兵,把手中的衝鋒槍對著他們。山上有人詢問,他回答:“看樣子是一群迷了路的德軍,男的女的都有。”
山上一個聲音又問:“是不是化妝的遊擊隊?或者是那些俄國醉鬼?”
哨兵剛收回的槍又對準他們,在元首和鮑曼臉上仔細端倪了一陣地,回話:“我敢肯定,他們沒喝酒。”
麗達一個箭步衝到前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槍,挾持著他上山。元首繼續率領大家上到山頂,一陣強風險些把他吹翻,上麵一個俄國少尉用戒備的目光望著元首,臉上露出驚奇。
“怎麼回……事?有情況不知道向狗日的……向我報告嗎?你的嘴被驢踢了?”從門裏傳來一個醉洶洶的聲音,鮑曼聞聲笑罵起來:“狗日的,在這裏裝大尾巴狼來了。”
卡爾梅克人提著酒瓶,耷拉著頭搖搖擺擺地出來了,一抬頭猛然見到元首,身子僵硬了足足半分鍾,手一鬆,瓶子掉到石頭上,他也隨之雙手一揚軟癱下去,被施蒙特搶先扶住,總算沒坐到玻璃渣上。
元首先打量了一下城堡,前麵是四根雕花柱子,柱子中間用石頭砌牆,有的地方用木板堵塞,左邊的牆裏有一處洞口,用破舊的降落傘塞著。從底下看顯得雄偉,走到跟前,才發現是鏽花枕頭,一座古跡、中世紀和現代物品的雜七雜八。
李德率先走進古堡,剛推開門,一陣喧囂衝入耳際,鼻子聞到的是辛辣的煙草味道和嗆人的酒氣,眼前是亂糟糟的景象:東邊幾個士兵在打架嬉耍,西邊幾個傘兵在喝酒吹牛,格魯勃斯用降落傘吊在空中,叉開雙腿伸開雙手作展翅欲飛狀,別以為他在訓練,因為米沙拿著鞭子在他腿上打著,打一下數一下,他驚回首時嘴裏還念叨了聲:“五十七、五十……”狗蛋不知從那個角落裏跑過來驚呼:“哎喲媽呀,大白天見了鬼了,你們從那旮旯冒出來的?”
屋裏一下子靜寂下來,人們也都戛然定格了。李德這才發現左邊的冉妮亞,氣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還嫌不夠:他信賴的美女副官、保鏢、秘書、高參兼情人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個橫爬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左手夾著煙,右手拿著酒杯,她的兩邊各站著兩人即不美麗也不醜陋的女兵,猝然見到元首的反應與卡爾梅克人一模一樣:酒瓶掉地,身子後傾就要往後倒去,被屁股下的男人掀開:“香煙掉我脖子裏了,你怎麼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