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海風呼呼地刮著,雨嘩嘩地下著。近看,街道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白白花的全是水,簡直成了一條流淌的河,上麵爭先恐後地開放著無數的水花;遠看,樓房、棕櫚樹和海港都是模模糊糊的。
餐廳在旅館的副樓,從客房部通過一道露天的棧橋聯接,鮑曼輕車熟路的領著大家左拐右拐,推開一道旁門,眼前是瀝瀝細雨,耳邊是風聲雨聲,他低頭衝過去了,冉妮亞脫下迷彩服苫在李德頭上,與麗達前呼後擁著裹著他跑過鐵橋,李德頭上連一滴雨水都沒沾,讓鮑曼再一次發出誓言:“不行,下次我真的帶女秘書出來,一定。”
鮑曼領他們到鳳尾花廳,東道主們正在等候,他們是凱塞林、第七空降師師長海德裏希、第22空降師師長魏斯特少將、滿臉胡子、臉上隻剩下一張嘴的烏克蘭獨立旅旅長伏爾波羅夫上校,地中海艦隊司令波魯克上校,還有馬爾他市長,此公在英國人統治時期就是市長,德軍攻占馬爾他後,配合德軍保護了瓦萊塔的市政設施和秩序,因而占領軍讓他繼續當有職無權的市長。
一張轉動的大圓桌上套著小圓桌,上麵擺著盆景鳳尾花,這就是這個包廂名稱的由來。元首當仁不讓地坐到靠牆的一麵,牆上掛著一副畫,讓李德心裏不由地一動:艾伊瓦佐夫斯基的《九級浪》,跟他掛在慕尼黑的一模一樣。
“這裏海麵上經常起浪吧?”李德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大家互相望著,誰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元首與市長心不在焉地寒暄了幾句,姓甚名誰、幾個子女、今天的雨真大、德國不久前還下雪之類不鹹不淡的話,然後一陣沉默,馬爾他市長很快告辭了,凱塞林也沒挽留,隻向他道謝,李德明白,這桌飯菜已經有人買單了。
果然,凱塞林進來後大姆指指向身後:“這桌飯菜是這位吝嗇鬼市長請的,今晚他肯定心痛得睡不著覺。上次鮑曼主任來也是他請的客,第二天他沒上班,說是看醫生去了,因為他後悔得捶了一晚上的胸,差點把肋骨咂斷了。”
冉妮亞剛喝了一口咖啡,聞言撲哧地噴射出來,還算機靈,在最後關頭掉轉臉,避免噴射到餐桌了,卻噴灑到旁邊第七空降師師長海德裏希的臉上和脖子裏,大家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晚餐主食是名叫塔加的馬爾他加餡麵包,很嫩的小羊腿,比薩,意大利通心粉,鮑曼大吹大擂的梨花、鳳尾花與草莓合做的“三色湯”,還有將葫蘆花切碎製做的“碎花湯”。李德看來,用花做菜跟吃貓肉一樣,都是瞎折騰。凱塞林一遍又一遍地向元首夾菜,又一遍遍地提醒:你們是在馬耳他共和國,您吃到的是典型的地中海食品,其飲食結構與意大利的飲食結構很相似。
市長走後,烏克蘭獨立旅旅長擦拭著雜草般的胡子也要告辭,凱塞林硬把他留下了。李德沒話找話道:“在這裏還過得習慣嗎?”旅長往一堆雜草裏塞了一塊肉,回答道:“報告元首閣下,就是太熱了,太熱的話喝酒喝不下。我在烏克蘭能喝兩瓶伏特加,在這裏喝半斤就醉了。”
“冉妮亞,別光顧著吃。”元首瞟了她一眼,她馬上會意,用餐巾擦幹淨嘴,拿起蘇格蘭威士忌,拉著麗達給大家敬酒。麗達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冉妮亞是小人動手不動口,兩人笑眯眯地飄到凱塞林跟前,冉妮亞斟滿酒把高腳杯舉到他的嘴邊,麗達致說辭:“親愛的將軍……元帥先生,我倆代表元首,給前線的各位首長敬酒,你是總司令,你先喝了這杯酒,給大家帶個頭吧,祝願您再接再厲,再立新功。”
冉妮亞搶過話頭:“什麼再接再厲再立新功啊,人家是空軍元帥,不是新兵蛋子。讓我說吧。祝親愛的凱塞林高奏凱歌,大展雄風,不僅僅是在戰場上,更要在情場上。”
“我喝我喝。”在大家的訕笑聲中,元帥喝了個底朝天,向她倆亮起杯底,坐下後對元首說:“你的女將真厲害啊。”
“海德裏希少將,祝賀你榮升第七空降師師長,我在電影上看到你矯健的跳傘動作,還以為你是小夥子呢?”少將甕聲甕氣地講條件:“這位女上尉,我心髒不好,喝半杯吧。”冉妮亞又鰻魚般遊到跟前,盯了他一眼又轉向大家:“什麼?你的心不好?難道說將軍的心是壞……”對方一飲而盡,氣呼呼地坐下了。
“站住。”凱塞林突然喊道,大家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把臉轉向他,元帥仍堅強地一臉和氣,和氣得像違犯了課堂紀律的小學生,“我是說,你兩個也應該給元首敬上一杯。”
冉妮亞的話很快回過來了:“我記得剛才說了,我們替元首給大家敬酒,那有自己給自己敬酒的,是吧元首?”李德笑而不答。有人又叫她給鮑曼敬酒,被鮑曼狠狠地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