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156號離拉格尼亞號1英裏時,船員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海麵上不僅漂浮著客輪的殘骸和無數的屍體,以及超載嚴重的救生艇,還有驚慌失措在水中拚命掙紮的百姓。海麵上浮動著一顆顆腦袋,呼救聲撕裂了平靜的夜空,鯊魚和5尺長的梭子魚活活地吞食著水中逃生的人們,他們的叫聲撕心裂肺,令人膽戰心驚。
有人用意大利語喊救命。英國船上怎麼會有意大利人呢?沃納艇長好奇心大發,決心弄個水落石出。
潛艇慢吞吞兜過去,沃納從指揮塔下來,蹲在前甲板上窺視。慘叫聲求救聲不絕於耳。看到不少婦女和兒童。即便是鐵石心腸也不忍卒睹這樣的鏡頭——爬在木板上的金發小女孩向他伸出小手哭喊:“叔叔我怕,壞蛋鯊魚要吃掉我,叔叔打它,打死那個壞蛋”。
沃納未及發善心,事實上連惻隱之心都沒來得及。伴隨著一股水流,一條鯊魚猛然竄出水麵,連木板連同可愛的小女孩一口吞入長滿鋸齒的猙獰大口裏。
“啊——啊——”沃納像被猛擊了一下,瘋子一樣地吼叫著,一拳頭砸在旁邊呆滯的輪機長身上。後者驚醒後發瘋一般衝上指揮塔,抄起雙聯高射機槍。
鯊魚可能把潛艇當成遠方親戚,依然不遠不近地圍繞著潛艇打轉。最初的機槍子彈掃過來時,這個畜生還搖頭晃腦地原地打了個轉,仿佛撓到它的癢癢處。
一串憤恨的20毫米炮彈一古腦兒射向鯊魚,惡貫滿盈的鯊魚血肉飛濺,一塊塊碎肉從身上剝離,攪動海水痛苦地掙紮了一會兒,直挺挺沉入海底,在水麵上留下巨大的血紅色旋渦。
沃納扶著機關炮大呼小叫:“你們這些個雜碎,眼睜睜看著鯊魚和梭子魚開人肉大宴啊?”。
一些水手們忙碌起來,另一些嚇暈了驚呆了的水手仍然站著。大副“蹬蹬蹬”跑上甲板說,拉格尼亞號肯定已向附近的空軍基地發出了信號,盟軍的飛機已經在路上了。
沃納沒理睬他,向猶豫不決的水手們大聲呼籲:我們德意誌民族品德高尚,拿出你們的海上騎士風度吧!
“你,我要向鄧尼茨將軍報告。”大副扔下這麼一句後離開了甲板。
巴黎指揮中心的鄧尼茨得悉潛艇救人的消息,自嘲道:我真是寵了媳婦得罪娘——左右為難。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潛水艇在海上救人,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就算把人家救上來,被救的人也不一定領情:你把人家擊沉了,還貓笑耗子——假慈悲。更重要的是潛艇會受到報複,把自己搭拉進去。
雖然以前他專門下達命令,不準冒險救援落難者,但當真出現這一情況時,他的心也軟了。後來他解釋道,既然沃納已經開始救援幸存者了,我就不可能下令阻止他,沃納講得好:我們德意誌民族品德高尚,下達一道違背人道主義的命令有悖於我們民族美德。
德國並沒有“一把手說了算,二把手跟著轉,三把手靠邊站,四把手幹球旦”的官場陋習:當沃納決定救人時,大副唱對台戲,把救人的事捅到上麵;而當鄧尼茨同意救人時,副司令古澤大發雷霆,使勁拍著桌子,指責他拿德國水兵的生命開玩笑。
鄧尼茨不僅沒有阻止救援,還命令3艘潛水艇趕去幫助,隻不過最近的一艘潛水艇也要三天後到達這個海域。
沃納繼續他的善事,船員們把繩子扔到水裏,把濕漉漉的、遊得精疲力盡的落水者拉上來。把救生圈扔進水裏,幫助婦女和兒童。他把潛艇上毛茸茸的食品:長了白毛的臘肉和長了綠毛的麵包拿出來給這些人吃,給他們淡水,給受傷者包紮傷口,忙碌了兩天兩夜,把水裏掙紮的263名幸存者救上了潛艇,站了滿滿的一甲板。後來,兩艘德國潛水艇趕到,把剩下的人從鯊魚嘴裏救上來了。
第三天,悲催的事情發生了。一架美國四引擎解放者重型轟炸機,在U-156號和它拖引的四隻擁擠的救生艇上空盤旋。潛水艇的前炮台上懸掛著一麵國際紅十字旗,向飛機發出信號,要求協助救援,至少不要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