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理智的丘八們麵前,拉大旗做虎皮的軍事警察們現了原形,都成了不吃眼前虧的好漢,聰明點的腳底下抹油,膽小點的躲在遠處幹喊。剛才對電唱機耍盡了威風的雷奧少尉一邊承受著雨點般的拳頭和唾沫,一邊拽著上校往外跑,幾分鍾前不可一世的上校頓時成了過街的老鼠,成了隨處遊動的旋窩中心,借用宣傳部門的一句套話: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
無路可逃的上校被逼急了,聲嘶力竭地尖叫:“你們放過我吧,不關我的事,取消休假是元首的命令,是元首。”
他的滿嘴胡柴真把元首招來了,一輛架著重機槍的袖珍輪式裝甲車從車站裏突了出來,撞破圍牆,碾碎柵欄,幾乎壓到別人腳後跟時猝然刹住,後麵跟著一輛同樣尺寸的小坦克。順著敞開的圍牆豁口望過去,發現上百個士兵從裝甲列車上跳下來,像狼一樣嗷嗷叫著撲過來,一眨眼功夫就占據了幾個製高點。
這些士兵雖然佩帶著普通裝甲步兵的標識,傻子都看出他們來頭不小:那種驕奢是常年養尊處優的結果,全身奢侈得過於沉重:手裏拿著剛剛定產的德式全自動突擊步槍,胯子上別著剛剛量產的美式M3衝鋒槍,屁股上吊著長柄手榴彈,肩膀上掛著破片手雷,這並不是為了打仗而是為了造勢用的。
裝甲車上一長串機槍彈射在車站房頂上,碎裂的磚瓦自房簷落下,彈殼燙得裝甲車下麵的人連閃帶退,屋簷下的人們往後退著,這樣的速射根本不長眼睛。一個用大圍巾圍住大半個臉穿黑皮夾克的男人站在車頂上,一個美豔無比穿灰綠色軍大衣的紅發女軍官神氣活現站在重機槍後麵,槍口有意無意地對準他們,幾個彪形大漢四麵八方地護衛,四個親信全身倒有七八個隨時可以噴出子彈的槍口。
冉妮亞噠噠噠地對空摟了一個火,趁大家驚慌失措之機,卡爾梅克人帶著幾個人衝進旋窩,轉眼間就把上校搶到手,速度之快連獲救者都沒反應過來,一個勁地嚎叫:“幹什麼?你們幹什麼。”
“幹什麼,幹你的屁.眼。”卡爾梅克人沒聲好氣地。
裝甲車成了旋窩中心,“他們是一夥的,不讓他們走,把裝甲車掀翻”。一些腦子快的士兵對沒腦子的士兵喊叫,說沒腦子是因為他們真打算把重達十噸的裝甲車掀翻。
冉妮亞橫眉冷對一手叉腰大聲嚷嚷:“違抗命令,格殺勿論——這沒有道理好講。”
“滾下來,滾回家生孩子去。”仿佛熱鍋裏丟進幾顆花椒,這些兵們根本不尿她。
希特勒一把扯掉讓他憋氣的大圍巾,把舉世聞名的小胡子用手捋了捋,清了清嗓子,嘴裏冷風一灌,打了個氣勢磅礴的大噴嚏,鼻涕眼淚都出來了。好在這些士兵們還在因意外而錯愕,沒有笑出聲來。
“我的士兵們,我——阿道夫?希特勒來看望你們啦。我鄭重承諾,等打完這一仗,我讓你們休雙倍的假期。現在我要求你們返回前線,建立功勳。”
他的一句“我的士兵們”馬上拉近了最高統帥與普通一兵、從前線到後方的距離,他是神仙有把一灘爛泥變成標槍的魔力,剛才還神憎鬼厭的家夥們臉上便綻現了光華。元首也就再不廢話:“施蒙特中將,麗達少校,馬上護送他們上火車。”
這對男女利索得很,下了車揮手便走,滿車站的兵們全跟去了,除了還沒緩過勁兒的上校沒一個拉下。冉妮亞朝上校呶呶嘴,希特勒想起身邊還有這麼個活寶:“你有逆流而上的勇氣也有漏船載酒的運氣。做人做到如此晦氣,何不賺個爽快?剛才你滿世界喊元首命令取消休假?”
上校就一臉曖昧地笑笑,小醜也似不輕不重地打著自己,希特勒就一臉陰晴難辯地看著他打。
“咱們前線再見。”希特勒從裝甲車上跳下來,背著手頭也不回地回到裝甲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