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腦子長著一顆腫瘤的男子
我第二次來到深夜食堂的契機，同樣是因為一場雪。
「好冷好冷」
搓著手的我在下班之後的歸途上，邊感受著冬意的寒冷，邊沿著玉川河邊小跑。看到不遠處似乎有燈光，被凍得鼻涕都出來的我，不禁加快了腳步。
站在店外，裏麵的溫暖即便隔著一道幕布都能切實的感受到，我在露出「終於得救了」的表情後，連忙竄進了店內。
「歡迎光臨」
迎麵而來的就是店老板的問候。
「恩。」我隨口應了一聲，就向他先點了一杯燒酒。
我邊感受著火爐子的溫度，邊解下脖子的圍巾，看了眼座位，此時店裏已經已經坐著一位客人。或者是我這人天生不太善於交際，也或許是期待中我與老板二人的獨處交談今日是無望而對他產生了敵視。反正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為什麼會選擇坐在了離他最遠的一邊。
「來，客人。」
老板在我放下大衣後很適時的將暖好的燒酒擺在了我的麵前，一杯下肚，寒意頓消。
抖了抖身子，我瞄了一眼最邊上的另一位客人——恩。該如何形容呢?
如果硬是要逼我用一個詞來描述他的話，我覺得用「痞子」比較合適。不過他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我不清楚，我這種先入為主的判斷隻是來源自他的打扮。
像是金毛獅子般的發色，耳朵鼻子上也全都是釘，身上穿著的也是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奇異服飾，而且這些放在他的身上，有一股強烈的違和感。簡而言之就是那種，不會令人產生「他是個好人」這種第一印象的裝扮。
或者說，我很反感這類的人。
隻不過。
「我啊，這裏麵長了顆腫瘤，就快要死了。」
事情的發展好像……完全超乎了我的預料?
看上去已經喝醉了的他，使勁地戳了戳自己的腦袋。
當我還在用我那上班族的思維回路，構想著他那腐爛的人生的時候，他現實的劇本似乎已經快要走到了盡頭。
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喝到一半的第二杯酒也懸在了半空。
到底是假裝沒聽到繼續低頭喝酒然後離開好呢，還是做個老好人投出自己的善意的去安慰他?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店長卻已經開了口。
「咦，那我和你正好相反，我這兒可是隨時隨地都在少東西。」
店長也學了學他，戳著自己的腦袋。
「少騙人了!」男人似乎有些在發酒瘋的意思。這讓我對他感到更加不快。「哪裏有人腦子裏會少東西啊!」
「既然有人會多，那自然有人會少，這不是相當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店長憨厚的笑著。
而男子則是拚命地眯著眼盯向他，看上去就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我是老年癡呆，少的東西，就是我的記憶。」
「唉?!可……可你最多才四十來歲吧!怎麼可能……」
他的反應簡直和我第一次聽到時的如出一轍。
「是三十九。」
而店長的回答也是如此。
「是早發型阿爾茨海默病。」我開了腔。
「早發型?」「也就是年輕人也可能會的老年癡呆。」「原來如此。」
雖然口頭上這麼說著，不過男子看上去根本沒聽懂。
「這位客人很懂嘛。」店長為我遞上了一碗關東煮。
「這不都是你告……」
還沒把這句話講完，我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雖然由自己親口說出來感覺相當不是滋味。
不過，沒錯，我想，我大概也被忘掉了。
心底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在沉默了片刻後，我才回了他一句。
「是個很有趣的朋友告訴我的。」「那下次可得介紹我認識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