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歲月深埋的誤解和委屈
深情淺露
作者:紀廣洋
我攥著一隻剛從鼠洞裏挖出的玉扳指,潸然淚下。
在我剛上小學的時候,現在算算,大概是1975年。有一天下午,我的好夥伴廣濤來我家玩,我從自己的“百寶箱”裏掏出一大堆各種各樣的玩具,其中就有這隻我從古河道裏撿來的乳白色玉扳指。我倆玩得很投機,也很起勁兒,把一些亂七八糟的土玩具假設成飛機、大炮、軍艦、坦克什麼的。我倆當然也成了短兵相接的“敵我”雙方,成了各自的“陸海空三軍的總司令”。就這樣,在我家的房間裏,在童年的樂趣和沉迷裏,我倆從午後一直玩到天黑。該吃晚飯了,廣濤才戀戀不舍地回他自己的家。
可是,在廣濤走後,我打掃“戰場”時,怎麼也找不到我的這隻玉扳指了。桌子底下、床底下,我都用棍棒或竹耙撥弄過無數遍。在認定再也找不到時,便開始懷疑讓廣濤給拿走了。於是,晚飯後,我找到廣濤的家裏,問他玉扳指的下落。聽說我的玉扳指找不到了,他的臉馬上紅了,表現得很尷尬、很緊張。但他一口咬定,絕對沒拿我的玉扳指。二人爭吵一番後,他父親領著我倆來到我家,還帶來了手電筒。先讓廣濤拿著手電筒鑽進床下找,找不到,又把床鋪抬到一邊,旮旮旯旯都找了,還是找不到。這時,廣濤的父親動怒了,逼著廣濤說出玉扳指的下落,並動手打了他。可是,無論如何,廣濤還是說沒拿我的玉扳指,哭得淚人兒一般。最後,在大人們的說合下,廣濤的父親為我買了幾粒玻璃球,這件事才算擺平了。
從那以後,廣濤再沒到我家來玩過,見了我也總是不冷不熱的,既生分又難堪。
轉眼20多年過去了,我也早已離開家鄉到外地工作和生活了。今年春天,我回家為老父親翻蓋房屋,在處理老房子的地基時,建築隊的一個夥計在地表下大約30公分的地方挖出了這隻“丟失”多年的玉扳指。仔細查看玉扳指的出土處,原是一個多年前的老鼠洞。一切都清楚了——當年,我和廣濤玩戰爭遊戲時,這隻圓柱形的扳指在我倆都不注意的時候滾進了床下的老鼠洞,後來,我用棍棒和竹耙在床下撥弄著尋找時,又把鼠洞外麵的浮土弄進了洞口裏,掩住了那個可恨的鼠洞……直到這時,我才知道是自己誤解了童年的好夥伴,讓他無辜地背負了這麼多年的冤屈!
更讓人痛心的是,早在1987年,年僅20歲的廣濤,就在中越邊境的者陰山上化作了猩紅的山茶。有些過錯,是沒有辦法彌補的……
唐龍摘自《牛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