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不用再裝腔作勢了。
窗戶紙一捅破,鳳翎反倒沒有那麼害怕了。
女帝展開冷酷的笑容,眼中的嬌羞和惶恐一掃而空。
“沒有辦法。愛卿的棋下得太好了。天下為紋枰,眾生做黑白,朕這粒子又是黑是白呢?你難道不是知道會有今夜這場混亂,才從天而降,出現在何村的嗎?朕很感謝卿家陪朕打這一場春搜,可要是羽林能在身邊助興,豈非更加有趣?”
鳳翎嘻笑著貼近鴻昭冷淡的臉孔,仿佛是要故意激怒這個剛剛痛殺過一場的“戰神”:“朕記得,去年此時,卿也安排了一場遊獵,把卿的好兄弟……送給了朕。攝政東皇,朕的好兄長,你占著兄弟媳婦是不是覺得特別有趣?大概是因為鴻家祖祖輩輩就有兄奪弟妻的傳統吧?”
鴻昭握緊了拳,握得指節都發了白,臉上卻綻著浮浪的笑:“陛下聖明,連臣的癖好都看出來了。的確是特別有趣,每回都能有偷歡的刺激。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陛下想說的,是這個道理嗎?”
“你?!”鳳翎本想辱他,卻不料反而自取其辱,隻好凝眉唾罵,“真是個十足的混帳。”
鴻昭笑笑撫上她那張寫滿鄙棄的臉:“陛下猜得不錯。臣是知道金烏幫要路過,才趕來護駕的。是真的護駕,不是圖謀不軌。”
他的手滑過臉龐,遊走到她潔白的頸項:“陛下……信不信呢?”
鳳翎看出了他墨色眼眸裏藏不住的怒火:“卿乃國之巨擎。朕……從來就是仰賴卿的。”
她的話,說得十分客氣,眉眼間卻滿是肅殺,毫不客氣。
“真乖……”他的手漸漸收緊,勾起的唇角漾出殺機。
鳳翎沒有害怕,反而得逞一般地冷笑。鴻耀之也會有因裝不出相,氣得要殺人的一天。
可是,女帝殺不了攝政,攝政也不能輕易舍棄女帝,再尋一個傀儡是很麻煩的。
鴻昭凝視著她的挑釁,緩緩道。“因為臣掐著陛下的脖子,陛下的嘴才會這樣乖吧?臣如果不是在東皇府裏偷吃,陛下會許臣大大方方在於飛殿裏吃嗎?”
鳳翎沒有言語,緊緊咬著唇。
鴻昭的手按得更緊。
“會嗎?”
他聲音暗啞,眼中交纏著怨憤與懇求,火燙的熨貼著她頸側鼓鼓跳動的血脈。
她終於張開了嘴。
“鴻耀之,你那份殺伐決斷的豪氣哪裏去了?”鳳翎含笑的眼眸明媚而純真,與她那種無賴一般的語調構成了強烈的反差,“再掐緊一些,我們就都能解脫了嘛。”
鴻昭鬆開手,扶額笑起來。
鳳翎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有些癡狂的笑容,心莫名地抽痛起來。她雖在大逞君威,眼光卻難以控製地落到他的左臂。她忘不了,湛盧劍在那裏留下了傷。
攝政的失態隻持續了一會兒,等他拿下掩在額上的手,那種掌控一切的篤定便又重新回到了臉上
“陛下,臣有些忘記了,來甜水鄉私訪是誰的主意?這河南三州的山水布局,錢糧賦稅又是誰的本職?是臣嗎?”
這一記反擊實在是太有效了。
女帝驚訝地瞪大了眼,臉上的凝冷瞬間碎裂。
“子……子清?他為何會……”
闖進甘泉山村的林當家本來不會出現。因為景朝太師曾竭力阻止女帝這種輕率的冒險。是她軟磨硬泡,才終於獲得荀朗的許可,並在他的建議下,把位於甘泉又緊鄰崖州的甜水鄉當做了出訪的目標。
難道下棋的人,不隻是鴻昭?
鳳翎不敢相信。
“陛下。你認為,荀朗不會與鴻昭合作。但是太師卻必須要輔佐攝政。陛下乾坤獨斷,微服私訪。為人臣子的,不能像陛下這般任性。我們必須保證陛下玩得盡興,又毫發不傷。”
“他竟會與你一同欺君?”
鴻昭笑得有些討嫌。
“天下為紋枰,眾生做黑白。臣也沒有跳出棋局的本事。與太師一樣,都隻是圍在陛下身邊的一粒棋子。陛下既然是天子,就不該指望能像一個鋪子的當家那樣肆意出遊。如果沒有臣等欺君,如果陛下去了一個失控的地方,此刻大概已經龍禦歸天了吧?”
鳳翎感到莫名的恐懼,他說的不錯。她是萬裏江山內碩果僅存的一粒孤子,圍在她身邊的棋子,一旦數量足夠多,靠得足夠緊,那麼無論是黑是白,都有可能積蓄起把她吃掉的力量和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