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鄉的婆娘們當然是在嚼舌。吳夫子和安歌可算是天底下最和美的夫妻。
安歌雖然又懶又笨卻一直竭盡所能地討夫子喜歡。她學著洗碗、浣衣、端茶倒水,幫阿泰一起忙家裏的活計,到景初五年的夏天,她已經可以順順當當地洗幹淨所有杯碗,不打碎一個了。
安歌想,這大概離一個合格的婆娘又近了一些,夫子也會更高興些吧?
安歌的性子野,好玩耍。夫子便帶著安歌行了許多路,在東夷各地的青山綠水間,足足玩了一年。後來有一天,在客棧裏,他看見安歌扯著老板娘的兒子偷偷抹眼淚。他想,大概安歌玩累了,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他們得找個家。
在哪兒呢?
雲夢鄉是個好地方,這裏山明水秀,與世隔絕。離長安城又近又遠。夫子在這裏入可行醫,出可采藥,不耽誤他繼續做買賣養家。安歌在這裏,可以定下心來,繼續學習做一個好婆娘。偶爾,犯病起野性的時候,也可以趁著夫子采藥,去飛鷹澗外溜馬。
飛鷹澗路險難行,夫子很體貼,每回安歌溜馬,都會有他的徒子徒孫暗中跟著保護,不過安歌這婆娘心粗,大概並不太能體會夫子的這層苦心……
至於,婆娘們談講的那檔子事。當然,也是十分和氣美滿的。
安歌雖然看起來蹦蹦跳跳,卻因為不聽夫子的話,亂吃東西而得過大病。就在一年前,給她看病的南疆女大夫最後一次診斷時曾說,雖然表麵看來沒了問題,但她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生養了,就是做那檔子事,也要十分小心。
安歌這個婆娘俏麗活潑,身段窈窕,摸起來又軟又美,卻中看不中睡。可是吳夫子也沒有嫌棄她,每晚都與她相擁而眠。
寒來暑往,相敬如賓,柔情不改。
夫子的吻,夫子的ai撫總是溫存體貼。安歌在夫子的懷裏也總是微笑柔順,一邊輕輕回應,一邊小心乖巧地說著一天來的趣事,期望他的臉上能多一些笑容。
他們都盼望著,有一天,安歌的病能徹底好起來,為吳夫子生一個小夫子。
大概是這樣的吧?
比如,婆娘們在溪邊嚼舌的那天晚上,吳夫子與安歌就又為“小夫子”嚐試著努力了一次。
學徒阿泰隨夫子辦了幾日差,早已悶壞,理完藥材便去鎮上吃酒耍錢。隻留下安歌夫婦二人吃晚飯。
醋魚這道南疆名菜是吳夫子的拿手活,更是安歌的最愛。酸甜適口,色香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安歌昨夜趕了山路,今早一直心煩意亂,沒有好好吃飯,此刻,逮到了這一頓,竟像餓虎饞貓一般,一氣兒吃了大半條。
吳夫子眼中滿是寵溺的笑意,邊吃飯,邊欣賞婆娘的風卷殘雲。
安歌吃過了癮,抹抹嘴,一抬頭撞上那雙笑眼,才想起男人一直清湯寡水地吃著素菜。再看盤子裏的醋魚,已經被她吃得隻剩一點魚尾,一碗殘汁。她便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夾了最後一筷子魚肉到吳子虛的碗裏。
接到“貓嘴”裏省下的魚肉,吳夫子笑得更溫柔了。放下手裏的碗,用湯勺舀起那塊肉,挖了自己碗裏一小撮幹淨米飯,又自醋魚盤子裏,蘸了點糖醋醬汁,然後伸到了安歌的嘴邊。
他也不說話,隻是笑著眨眨眼,那意思:“祖宗你別假客氣了,我知道你想吃的。”
這種誘惑實在讓吃貨難以抵擋,安歌咬著唇隻撐了一瞬,便忍不住張開嘴將那美味一口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