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閣外十二盞木質紅紋燈具掛於門庭,竟將半條街照得通亮,腳奴、馬夫立於台階下馬車旁;不足一刻便有達官貴客出閣。
韁繩套於馬脖,腳奴匍匐跪地,馬夫上前打簾;淳於髡馬前行常禮恭送大司馬上車,門庭外燕姬與戚夫人立於門庭目送之。淳於髡再回首向二人行禮便向南而去。
門庭台階之上,燕姬與戚夫人對視,知已無旁人便悄聲細語,隻見燕姬搖首低頭,戚夫人遙望南方沉思片刻,玉指把玩銀鐲而語;“今日辛苦,汝且退下休息,明日乃公子書劄到日之期,此事在詳談不遲。”
燕泠聽得公子二字,唇角已然微翹,額首行禮便向閨閣而去。嫣紅裙擺掠過青石板上,芳草綠葉間人影靈動,仿若微風撫花,嬌笑示人般。
翌日,燕姬對鏡梳妝,纖指握櫛梳屢青絲,眼望合歡,粉絨簇團搖擺於葉間,雙眼失神卻像未見花開,心思不知去之何處;
忽聽門外有疾步之聲,回眸已見女童匍匐跪地於簾外;“燕姬,戚夫人有請!”
“嗯,夫人房中可有他人?”
“夫人吩咐之時賤婢跪於門外,房中之事不知。”
“汝且退下,不必服侍,姬自會前往。”
“是……”
隨手放下木櫛,肩披粉稠;燕泠便向戚夫人房中行去。
燕姬立於房外,未聽得聲響,赤黑菱紋鑲嵌之木門阻隔室中一切。
“燕姬拜見夫人!”
“進!”
微咬粉唇輕喘一氣,定神挺背,方才推開木門跨坎而進。虛扶一禮,便跪坐軟榻之上。
“燕姬,此乃鄒衍,公子派其傳遞書劄之人。”戚夫人見燕姬已然落坐,便與之介紹;
燕姬跪坐於戚夫人下手左側,觀其眼前男子麵如冠玉,眉如墨,唇如櫻,鼻如鉤,眼如刀鋒,貴雅冷俊之相。此人便是陰陽家的鄒衍?
“燕姬早有耳聞,陰陽家出一俊傑,往來諸國,辨五行,善鬼道也!今竟得已見,妾幸也。”
“佳人如水,亦能被飲於腹中,亦能淹人於腹中,不知燕姬是哪種?”
“衍公子,此番進齊莫不是與妾辯才而來?”
“莫要爭吵,公子遣汝等而來非閑聊而已。當盡心效力方不辱國命!”戚夫人見此景不禁蹙眉發語。
“且不知衍公子攜帶之劄……所說何事?”燕姬挑眉斜看鄒衍。
衍厲眼微眯輕笑而語:“公子所說乃要汝等細查齊國銅、鐵煉造之處,今秦強!時擾吾國,齊又乃吾國大敵,不可不防,若兩國左右夾擊,天下殆哉,岌岌矣!”說到此處麵露正色掃視對座二人。
三人一時皆未再言,正廳中木雕座屏之上獸首猙獰,突眼吐舌,厲爪怒張。屋內氣氛壓抑,令人難以喘息。
“吾等隻用探明即可?可需探知後滅其根路?”燕姬急問,令以下,便不可輕易放過。
“不可,若被齊所知,便陷國於危難之中,現未知齊是否好戰,萬不能輕舉妄動!”
“泠兒,衍所言甚是!你我二人當全力聽公子所言,以令行事。”說到此處戚夫人杏眼以然精光乍現,凝神定視於前。
鄒衍抿唇輕笑:“非也,是三人矣。”
燕姬側目抬頭,挑眉試問:“汝要留焉?”
“稷下學宮,乃文人墨士薈萃之地,陰陽家進齊都而未去拜訪……怎能言之過去?”
三人互換眼色,已是了然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