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箋劄(1 / 1)

宮城,參政之處廡殿。

“魏國主函劄所言之事,列位臣公,有何見解?且說於寡人聽……”田因齊跪坐於墊上,冠冕壓頂,十二冕旒玉珠搖曳,鳳眼狹長,俯視群卿。

廡殿上下聽得宦官讀取魏惠公之書劄,便交首接耳細語,話言間偷視齊主,猜其心思何意,大堂之間一時竟無人上前回語。

“魏國主姬嬰此行邀會於齊魏界邊,君主當隨行千名騎兵以保安危方可。”卿大夫田忌,身著麒麟鑲邊之黑紅官袍,頭戴牙質立式冠,雙手交合於前胸,持白玉圭立於殿前而語。

“吾主威武,怎可懼之魏國,相攜百餘名神射手,定可於他國人前一展雄威。”又見一顯大夫起身位移於殿前同語。

“稟主君,此次定於郊野荒地,名義乃是狩獵,恐意在探聽吾國虛實。然近時魏軍蠢蠢欲動,怎可失防乎!”大司馬公孫樂亦提步上前諫言。

田因齊聽眾卿言語,田忌、大司馬等人皆言事險;亦有人勸說,當威示於魏國,一時殿間人雲亦雲,單淳於髡定座於殿。

齊主觀淳於髡之態,便棄眾獨選問之一二:“士大夫何以觀之未語?”

“魏國主相邀,主君定同攜,致函書共獵,會於界郊野;若設險困王,必失信天下,小人亦不會,況乃一國君。”淳於髡立於殿前,額首低言,行似恭順,氣卻灑脫,儒士之態,盡顯其中。

“哦?依士大夫之言,寡人當何為?”

“驅使還禮,致書同遊,詔於天下,齊魏共狩。借悠悠眾口,代千萬騎兵,保君主安健;享獵獸之樂,亦顯齊之豁達,何樂而不為也?”

“甚好!甚妙!髡大夫深得吾心,便是如此,先生可願赴魏,代為齊使,轉寡人之意也?”

“髡受之,定不辱命。”

“先生所觀,需帶多少人馬可示寡人之威?”

“一士一夫一車足矣!便是如此,馬前桂旗,亦是代主之意,他國怎敢小視?敬請主君刻箋製劄,轉於姬嬰,兩月餘後髡便歸。”

“士大夫所言,甚善也。”

廡殿之內,玄武陳列,朱雀銜燭,青龍伏壁,白虎臥地。

田忌與公孫樂,互換眼色,心中甚慰,此計甚妙,可避勞民傷財,又可一展國威,隱吾國之實,亂魏國之謀。

齊主與士大夫對語,字裏行間雖無威言壯語,卻盡顯大國心胸風範,無不令人折服。此番魏國便不易輕取其益也。

齊國宮城之中奏議將畢,魏國大梁之中卻伏有瘋漢;事變無常,皆有因果,四時輪轉,環環相接;便是如此,方能留傳。

公子昂手持竹箋翻看簡策,室內寂靜無聲,實則數人在場。

一刻多許方有一策士言語:“公子,此番前去若設計埋伏,滅齊主於回都路上……”

“媯因齊,此人絕非相傳之秉性,看似昏庸,實則謹慎,行前必有其備。”魏昂打斷其說,眼未離簡,手未離桌,便語。

“若說田因齊非等閑之輩,實難信服,此君甚是做得不少荒唐之事,公子恐多疑矣。”另一策士甚不以為然,卻懼公子凜威不敢譏諷。

“君這番言語,便同昂靜候其果便可”語畢公子昂方瞄看策士一眼,便又回眸於卷上。

旁人互換言辭未敢多語,便一一請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