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有一‘巫兒’婚俗禁忌:名曰‘巫兒’為家主祠,嫁者不利其家,民至今以為俗。
‘巫兒’乃國中民家之長女,立後便不得外嫁。可招婿也;贅婿多為家貧之子,為人所不齒,常招人非議。又因‘同姓不婚’乃是流傳已久之婚娶戒律,因此長女便皆難嫁出。
淳於幃氏,冠以夫姓,乃淳於髡之妻,性烈,亦是家中‘巫兒’,持祭祀之長女也。
臨淄大城之中,距東閭門與北章門之間,方圓兩華裏皆為官居,所建之處甚是莊嚴豪華,門前立有馬栓石柱,多為獸獅、胡人之像,隻得王孫貴族方用猴像寓為封侯之意,此拴柱越多者,亦是身份之象征也。
士大夫之府,門庭前立有十二株馬栓石柱,皆停有車馬。
府中內院,一人以粉飾麵,雙頰塗抹胭脂,修眉飾黛,點染朱紅,便是‘巫兒’也。
此時鼓樂齊鳴,報天帝降享祭,其巫牽畜殺之,隨於玉璧、玉琮、玉衡、錦帛等物放其柴垛之上,由巫點柴,由煙冉冉升騰獻天,其意於祭帝知焉。此為‘煙祀’吉禮也。後由巫灑酒於祭器之上,巫提器分祭祀之酒,其意賜福於獻者,此為‘飲福’吉禮也。
淳於髡雙手接器飲之,方見幃氏招下奴供其玉琮於堂,後行於髡前雙手托物而語:“此玉璧已然祭天,順戴之,當保安利吉。妾與君佩之。”
細指夷柔,引絲穿紅,係玉綁璧,掛髡腰間,抬首濕眼,淚水打麵。
“便是出得數月,何至如此?”
“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乃是求福保安之意,不可少之,妾亦是心安!”
“汝將到此處,便又是分離,夫愧之;見嶽丈卻未敬其孝,夫亦愧之;”
“昔日甚是灑脫之人,今何以瞻前顧後,怎乃丈夫之所為也!妾深知夫之才,當展其大誌,花甲之年便陪妾隱山可否?”
“吾於仕途卻無大願,身為齊人,僅獻微力而已,若能強國富民便足矣。”
“此便是吾夫也。”
此番溫情之前,不禁憶起幃氏招婿之時,真乃多番周折也。
淳於幃氏未嫁於人,便是一美人胚子,怎奈其乃長女,不可外嫁;其父疼惜,便多求於人,不想卻有小人圖財貪色,幃氏聞之性烈而反,亦是言出終身不嫁之說。
怎知天有恩澤,其父巧遇淳於髡,便小施恩情,未料其人家貧無親,確是一身好文識,學禮報恩,以還其情;幃父便有招婿之心,幃氏知曉甚是惱怒,心思又一混世之人也,便欲打出家門。
紛雪絨絨,地染白裝,有子卓卓,嫣女夭夭,回眸相視,情似瀟瀟。
人道情緣多支路,便是時到兩相合。
二人將言幾句,便見有客上前攀語,淡笑輕說以答謝意。
旭日東升,已是辰時,祭畢將行,當趕其路。
眾官友士夫立於內院,分祭酒而飲為之送行,互與之還禮方才登得車馬,輕車簡行便穿街過門。
千裏迢迢,山高路漫,雲多異變,河急流喘,遊子遠行,家中憂念。
不想此去使魏入大梁,淳於髡本乃三人,機緣巧合卻得一才,當是始料未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