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點頭應了是,將水盆放下後,即刻退步離去。
嫪毐甩了甩腦袋以作提神,起身給毛巾濕了溫水,狠狠地抹淨臉龐,回想起那該死的十一娘,憤恨之下,他將毛巾狠狠摔入水中,霎時驚起一陣浪花。
而他不曾想過,在他彎身穿鞋的那一刻,複仇的機會就是這麼得以產生的,這無疑讓他心裏冒出了一句“天助我也”的俗語。
炕邊地上的那一串玉墜,闖入嫪毐的眸中,他將其拾起細細一看,原來是和田玉而製的香石竹玉墜,通體並非香石竹特有的海棠紅,而是於玉墜周身勾勒香石竹的花邊體態,和田玉乃上好之玉,晶瑩剔透,再有海棠紅加身,若將其往日光處照看,必會看見紅銀交織的色彩,簡直絢麗迷人。
如果嫪毐記憶不差的話,此玉應是前段時間,柱州那邊的匈奴進貢給襄王的,當時貢品由沈內史和沈雲書,以及重臣們負責押送,襄王高樂之下就將此玉賜給沈雲書,後來沈雲書再將它送給了十一娘…和田玉價值不菲,再加上這奇特的造型,又是從王室裏出來的東西,能送如此貴重的東西,看來沈雲書對十一娘用情不小。
一時間,看著手中你香石玉墜,嫪毐忽然勾唇一笑,似乎想到了什麼決計一般,心裏得意道,這回可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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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不知昨夜何來的勇氣,讓她對沈雲書的話置之不理,直奔回湘房的。她不將此事告知於他,自有她的理由,嫪毐和沈雲書向來不合,關係處於風尖浪口之上,十一娘固然不想生事,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讓他倆的關係進一步惡化,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則忍,就是這麼個道理。
而當夜,當值夜的小廝來給自己送東西時,他那句“三爺讓在下轉交給你的玉膚膏,有去傷及保養的作用,三爺還特地囑咐元姑娘,說待抹淨後再用溫水敷熬,不然額頭上的傷口會留印的。”讓她欲語淚先流,心中不禁有愧:他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就不作反應呢?那該死的自尊心也該放下了吧!
吳姨娘第二日被沈雲書接回酌院,經長久的作勞,神色已有些衰退,眼睛更是不好使了,但抄佛經一事乃夫人之命,她這個做姨娘的,縱然有老爺寵著,也不敢越了身份,違抗夫人的命令。
別苑,在沈府足有三四處,說好聽點是養老之處,難聽點就好比宮內的冷宮,那仿佛與世隔絕的地方,冷清得可怕,堪比荒無人煙,以至於沈雲書的歸來,吳姨娘遲遲不知。
得知沈內史病重,吳姨娘執意要去探望,但因最近過於疲勞,身子有些虛弱,被沈雲書製止下來了,那日傍晚,沈雲書帶著吳姨娘的問候,來到沈內史養病的別苑裏探望他。
遣走了伺候的仆人,屋裏僅剩於父子兩人,此時,沈內史正依在炕頭上,布滿皺紋的臉的臉色有些蒼白,但在見沈雲書之後,那黯然無光的氣色,顯然明亮了幾分。
“父親身體可大好了?”沈雲書用勺子撥了撥碗裏的蓮子羹,使得熱氣更快地散些,屋裏的窗戶敞開著,絲絲縷縷的日光投射進來,將碗內蓮子照得晶瑩剔透,同時映著他的臉龐,俊俏的樣貌柔和十分。
“好不好,都不如從前了。”沈內史隻是含糊地回答,看著沈雲書,心裏不禁有些欣慰,因此借機轉題,他問道:“昨日進宮,陛下意欲如何?我身子不好,恐怕得有一段時間不能進朝了。”
“陛下準許父親在家養病,直至康複再來進朝。”沈雲書輕笑道:“父親不必過於操心,今早還有宦官來此傳聖旨,父親官職升於治粟內史,賞賜萬兩黃金。可見陛下對於父親的重視。”
然而,沈內史卻並無因升職而感到多大的歡喜,反而歎道:“如今這世麵,官做得越大,處境就越危險。再說我這把骨頭,也不知能不能撐到執內史之務的那天。”
“父親何必如此悲觀?來日方長,身體大好那是遲早的事,官職,我雖沒什麼經驗,但潔身自好,不與貪官同流合汙,適時退場,那便安好。”沈雲書雖沒有踏入仕途,但這些年目睹沈內史在官場中一步步的成長與鬥爭,因此深知其中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