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貴妃娘娘並不符合欽天監觀測到的天象,因此皇後多半是另有其人的。”褚哲勳說這話時,心中是有些為皇上慶幸的。這算不算是老天開眼,也想要皇上尋一個真心喜歡的女子為後?
季舒玄聽後,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在桌案上,道:“如此,這事便暫且擱置,不提了!”不知為何,這話說完,他竟然莫名地覺得心裏舒坦。
等到褚哲勳離開皇宮,季舒玄喚進了章華。方才宮中人人皆以為新皇後的人選是貴妃,一眾妃嬪們甚至早已送去了賀禮。這些季舒玄不是不知道,之所以一直沒有幹預,便是想著早晚的事。但是現在出了這樣的情況,他自然不能再聽之任之。
於是乎,當貴妃望穿秋水,盼來的曉諭六宮的旨意中稱事出有變,立後一事暫且擱置,容後再議。
一語激起千層浪!所有人皆一片嘩然!
當貴妃聽見這話時,原本正在為睿兒刺繡的她,一個不穩,那針尖便深深刺入了左手的食指指尖。幾乎是瞬間的功夫,一滴圓潤飽滿的鮮血自她指尖處冒出。鮮紅的顏色,就好像是開在巨石中間的曼珠沙華,紅得妖嬈!
然而,貴妃渾然不覺,她的耳中隻剩下聖旨中的那句話“立後一事暫且擱置,容後再議”……
暫且擱置……
容後再議……
“哎呀,娘娘,您指尖出血了!”彩紋回過神來,轉身去看貴妃的時候,就看見她指尖上的鮮血,驚呼道。
直到彩紋的大呼小叫,貴妃方才醒神,她木然地低下頭去,看一眼指尖上醒目的那抹猩紅,不甚在意地輕笑:“不過是一滴血而已,不疼,不必大呼小叫的。”
她沒有說錯,是真的不疼。比起她此時此刻心尖處的流血,指尖上的這一點,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素來畏疼的她,甚至是絲毫感受不到疼痛,全然的麻木!
彩紋眼眶中帶淚,她知道皇上這突如其來的一道旨意有多麼地傷娘娘的心,然而,她又能改變什麼呢?此時此刻,她能做的隻是從貴妃手中奪下她的刺繡,並小心翼翼地用絹帕沾去她的血跡,心疼地說:“娘娘,你若是心中不痛快,便大哭一場吧!哭出來就好了!”
貴妃遲緩地抬眼看著麵前彩紋,哀慟地說:“哭?有什麼用呢?在這後宮之中,最沒用的東西就是眼淚!”說罷,她抬手拭去彩紋臉上的淚水,說,“本宮都不哭,你又有什麼好哭的?將眼淚擦了!”
彩紋一麵點頭,一麵用力且胡亂地將麵上的淚水擦拭幹淨。
貴妃扯起一記虛無的笑,說道:“這就對了!天又沒有塌下來,有什麼好哭的?”
彩紋努力隱忍著,本以為這樣的消息對於娘娘而言必定是致命的打擊,沒想到娘娘表現得竟然這般堅韌!
主仆倆在屋內說著話,庭院中傳來了嘈雜的哄鬧聲,彩紋微微變色,下意識地去看貴妃麵上的表情。不用猜,這些聲音的主人就是那些特意來看娘娘笑話的小人!娘娘如今稍稍有些不如意,她們便按捺不住了,一個個地爭相來落井下石!
果然,有小丫鬟跑進來,猛地跪在地上,說:“娘娘,宮裏的許多娘娘小主們現在都站在咱們院子裏,她們說是知道您的心情不好,特意來探望您!”
“愚蠢的婢子!”忍耐不住,彩紋趕在貴妃之前低聲嗬斥道,“她們分明是沒安好心!你竟然還進來回稟!這不是刺娘娘的心嘛!”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那小丫鬟聽了這話,嚇得不住地叩首請罪。
彩紋跪在貴妃的腳邊,憤憤道:“娘娘勿要煩心!待奴婢出去回絕了她們!”說罷,起身便要往外走。
“站住!”彩紋並未走遠,就被貴妃叫住,“她們不是口口聲聲地想要見本宮嗎?本宮便出去讓她們好好地看看,看個清楚,看個夠!”
“娘娘,那起子小人,您何必要理會?”彩紋苦苦相勸。這個時候,沒有人比娘娘更傷心,那些人來這裏,分明就是來看笑話的!
貴妃站起身來,一改方才的哀慟,麵上換上了較之平時更淩厲的表情,道:“無妨!即便皇上聖心轉圜,又如何?本宮依舊是這宮裏手握大權的貴妃!日後她們見了本宮,依舊是要行禮的!”
“是,娘娘!”聽見貴妃這樣說,彩紋稍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