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她話中的苛責意味,紫竹連忙解釋:“娘娘,是奴婢吩咐人不許熏香的。奴婢記得您離開瘟疫村那日,蘇大夫特意囑咐在您病好以前,不可用任何香料。”
“又是那個賤人!”李妃不悅地道,“在宮外的時候,那個賤人便處處與本宮為難。如今回了宮,她竟還如此陰魂不散!”
“娘娘,宮中的人都在說,那瘟疫藥方原不是張太醫研製出來,而是蘇大夫。想來蘇大夫最是明白其中的利害……”紫竹還欲再勸。
然話未說完,便被打斷:“好了!不要張口蘇大夫,閉口蘇大夫!即便藥方是她研製出來的有如何?本宮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不必多言,去將本宮最喜歡媚花奴給本宮熏上!”李妃不由分說地命令道。
紫竹猶豫再三,終究還是轉身離去。她的動作極快,不多時,寢殿內的香爐內便熏起了香料,那輕薄如霧的白煙緩緩自香爐內升騰起來,嫋嫋娜娜,漸漸彌散……
李妃輕輕閉目,微微用力,鼻尖便全是淡淡的香味,整個人仿佛置身於花海中,春光明媚,歲月靜好。她的心情也在這樣的香味中,一點一點恢複了平靜。
說起這個藥方,她更是嫉妒不已。原以為藥方是張太醫研製出來,沒想到竟是那個長相平凡、性子尖酸的民間女子!想起那欽天監關於天府星的預言,李妃心中的嫉恨便克製不住!
正鬱鬱間,外麵有小丫鬟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娘娘,楊妃娘娘派香茗給您送東西來了!”說話的是李妃身邊另一個得力的丫鬟紫蘭。
李妃怔了怔,方才淡淡地說:“既然送來了便好好收著,讓她轉告楊妃,就說等本宮好些了便去高陽殿小聚。”
“是。”紫蘭笑眯眯地說,“說起來,楊妃娘娘待您真是不錯,您這甫一回宮,她便送了東西來。可見楊妃娘娘心中是記掛著您的!”
紫蘭這樣絮絮地說著,令李妃心底生出一絲厭煩。她嗬斥道:“好了!沒事便出去!本宮乏了!”
紫蘭麵上一凜,連忙說:“是,那娘娘您先歇著,奴婢在外麵候著。”轉身之後,紫蘭心中忍不住嘀咕著:這娘娘出宮一趟,似乎整個人都變了!
紫竹見狀,不聲不響地走到李妃身邊,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緩緩道:“娘娘,您別生氣,紫蘭她沒有別的意思。”
李妃略低著頭,享受著紫竹力道適中的揉捏,這些日子在宮外,她身邊多虧了有紫竹在。她沉吟許久,忽而猛地抬頭,轉身看向紫竹,目光灼灼。
“娘娘,您……怎麼了?”紫竹不安地問。娘娘這樣直勾勾的眼神,著實有些叫人瘮的慌。
李妃逼視紫竹,一字一句地問:“當初,慫恿本宮出宮的人,是不是楊妃?”
紫竹點點頭:“是。奴婢記得當初就是楊妃娘娘給您出謀劃策,勸您抓住這次機會,說您日後必定貴不可言。”紫竹記得清楚,那日從高陽殿中回來後,李妃便去求見皇上,自請出宮。
李妃眼底滿是埋怨,她起身來到窗邊,眼睛看向高陽殿的方向,口中念叨著:“楊妃姐姐……嗬嗬,你還真是對本宮很好呢!”
紫竹站在李妃身後,沒有說話。
李妃揮揮手,道:“你也退下吧!本宮想獨自靜會兒,不必進來伺候。”
“是,娘娘。奴婢就在殿外,您若有事,叫奴婢就是。”紫竹擔憂地看著她,安靜地退出去。
紫竹出去後,偌大的寢殿便隻有李妃一個人,她看著陽光暖暖地灑進來,透過窗棱,印照下一地斑駁。她獨自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麵上沉靜如水,毫無波瀾。熏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她竟察覺不到一絲暖意,寒意依舊自心底湧起,一點一點地將她包圍……
她禁不住打一個寒戰,伸出手臂緩緩環抱住自己。整個寢殿中,一絲聲響也無,李妃耳邊唯有自己均勻的呼吸聲,這樣坐的久了,甚至能聽見白霧自香爐中升騰而起時的那點動靜。
進宮這麼多年,她仿佛從未如現在這般,靜下心來,好好思考。現在冷不丁地靜下來,她卻悲哀地發現,許多往事都已記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