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季舒玄這一生第一次向人服軟,他咽下心頭之氣,看著蘇諾語,問出心中的疑惑:“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你會有這樣大的轉變?”
看著如今的蘇諾語,季舒玄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兩人初見時的畫麵。不可否認,那個時候的蘇諾語,就如現在一樣,美好得令人想要珍藏在身邊!
蘇諾語搖搖頭,坦誠地說:“我並不知曉,大概是上蒼也認定我不適合做您的皇後吧!”
季舒玄再度被她的話噎住,看著蘇諾語那精致的眉眼,心底生出一絲無力感。
季舒玄少年登基,春風得意,對於他而言,可謂是一切事情,盡在掌握。可是今日,麵對著與眾不同的蘇諾語,他第一次有了事情不受控製的挫敗感。
季舒玄想了想,提及往事,試圖喚起她心底美好的記憶:“諾語,朕至今仍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隻有七歲,長得如瓷娃娃般,五官精致,惹人喜愛。朕是父皇的獨子,自幼便沒有兄弟,那個時候陪在朕身邊的就隻有哲勳。後來,你進宮了,整日地跟在朕的身後,不停地同朕說話……”
在季舒玄的記憶中,幼年時是想要有妹妹的,隻是母後生他時,傷了身子,之後便再無所出。這不僅是他的遺憾,大概也是父皇與母後的遺憾。直到後來,父皇有一次微服出巡,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父皇告訴他,小姑娘叫蘇諾語,從此以後就住在宮裏,跟他作伴。
父皇還叮囑他,一定要保護諾語,不能叫任何人欺負她。他當時滿口答應下來,後宮中可謂美女如雲,可他從未見過像諾語那般精致的人兒。後來父皇又說,以後諾語便是他的太子妃,他的皇後。他滿心歡喜,巴不得諾語一夕間長大,大到可以嫁與他,當他的太子妃!
可是,也就是那麼兩三年,諾語的性子一改初入宮時的明豔活潑,漸漸變得沉默寡言,臉上的笑意也一點一點消失。那幾年,他見父皇每每看著諾語時,也是愁眉不展。他看在眼裏,心裏卻不解緣由。
就這樣,一直到父皇身體抱恙、病重、彌留、殯天,諾語的情形非但沒有任何好轉,還愈加嚴重。起初,他還想著找太醫為她診治,後來也漸漸失了信心。雖說父皇彌留之際,曾讓他發誓今生永不背棄蘇諾語,但此時的他已對她毫無興趣。
登基之後,他開始廣選秀女,充實後庭,後宮中的女子如花兒似的,一個賽一個的嬌嫩,一個賽一個的美豔。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自然是將蘇諾語拋之腦後,不再問及。
“皇上!”蘇諾語打斷他絮絮的回憶,“您說的這些我都沒有印象,您不必多費口舌。”她又不是真正的蘇諾語,哪裏記得這些前程過往?之所以留在這兒同他多說,不過是有些為真正的蘇諾語抱不平。健康美麗的時候,他便視若珍寶,一旦遭遇不測,他便立刻棄如敝履。她可不是傻乎乎的女子,一心想著要攀高枝!
季舒玄抬手指著她,頗為動怒:“蘇諾語,你這人真是軟硬不吃!”
“多謝皇上誇獎。”蘇諾語淡然一笑,“您說我軟硬不吃,我便同您辯一辯。你現在口口聲聲地同我憶往昔,您說的那些往昔,我都不記得。我印象中隻記得,您讓我獨自居住在冷宮都不如的鳳鸞殿,身邊隻留一個丫鬟伺候。您跟您的那些妃子美人親密無間之時,可曾記得還有個兒時五官精致如瓷娃娃般的皇後?”
季舒玄一愣,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會勾起她這些不好的記憶。
蘇諾語見他怔怔間無言,追問:“您的寵妃們到鳳鸞殿來冷嘲熱諷的時候,您可還記得曾經答應過要永遠保護皇後?您為您的寵妃們在宮中辦各種夜宴時,可曾記得清冷寂寞的鳳鸞殿還有位皇後?所以,您說的那些我都不記得,我印象中隻剩這些刻骨銘心的記憶!”
季舒玄神情有幾分落寞,他知道蘇諾語沒有說錯,但是那也不能將事情全然怪罪到他頭上!試問,從古至今,有那位皇上身邊容得下一個癡傻皇後?更別提這皇後還醜若無鹽,形銷骨立!
想起宮中之前的傳言,季舒玄為自己辯解:“朕之所以不曾踏及鳳鸞殿,也不全是你所以為的緣由。”
蘇諾語挑眉看他,有些好奇他接下來的話。
季舒玄看著她,道:“朕冷落你,自有容顏的原因。然而更多的,是因為父皇的殯天!父皇正值春秋鼎盛,龍體康健,可自從你入宮後,父皇的身體便一點點地衰弱。宮中人人皆道,你命中帶煞,才會這樣折損父皇!朕身為人子,不可不考慮這些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