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他說來也不算是信口開河,當日宮中種種傳聞甚囂塵上,他的確有所避諱。若非是不想失信於父皇,隻怕他當日便已經休棄於她!
蘇諾語不為所動,冷冷地說:“既如此,我命格如此不好。皇上今日怎得不怕?”
季舒玄麵上微微有些尷尬,這蘇諾語的反應之快,著實令他大吃一驚。季舒玄不再同她糾結於往事,指控道:“蘇諾語,你別忘了,古往今來,你是第一個敢寫那樣的信給皇上的人!”
“我以為我那樣做,也是在替您省事。”蘇諾語嬌俏一笑,“不是嗎?”當日她之所以那樣,實在也是想著出宮後便想辦法替爹娘報仇!加之她對皇後之位,對同眾人相爭夫君這事,確是毫無興趣。
季舒玄眼底的尷尬一閃而過,還真是叫她給說準了!
蘇諾語繼續道:“在這個問題上,我以為我們是意見一致的。否則,您也不會順水推舟,便昭告天下皇後已經死了,不是嗎?這樣一來,您既可以選擇一個您心儀的女子為後,又不會違背您當日對先皇的承諾。”
蘇諾語的話直戳季舒玄的痛處,雖說當日的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皇上,容我說句僭越的話。”蘇諾語語調清冷。
季舒玄橫她一眼,心道,你今日說了這許多,真要論起來,哪句不是僭越的?
蘇諾語看他那樣子,便當他是默許,淡淡地開口:“您今日派人尋我,不過是因為您看重我的容色。可當日我獨自出宮之時,您可曾擔心過分毫?您甚至沒有想著要派個人跟著,以便了解我的死活。您想的,大概隻是終於擺脫掉那個令您頭疼不已,讓您麵上無光的皇後吧!”
隨著蘇諾語的話,季舒玄的臉色越來越黑。而最令他動怒的,正是她的句句屬實!這個蘇諾語大概是天下最坦率的女子,句句話都叫你無從辯駁。
季舒玄深深地歎氣:“蘇諾語,你是朕這一生遇到的最令朕充滿挫敗感的女人!”
蘇諾語微微一笑,端坐在那兒,沒有說話。
“諾語,朕見過那麼多女子,她們或是清麗婉約,或是嫵媚妖嬈,或是小鳥依人,或是囂張跋扈,可朕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的女子!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季舒玄挫敗地說。
蘇諾語反問:“既然您身邊各色美女如雲,而她們又懂得取悅於您,您何必還要同我說這許多?”
季舒玄深深看她一眼,恍然大悟:“諾語,你是在欲擒故縱嗎?”正因為了解天下女子在他麵前莫不是順從聽話,她才故意要反其道而行之,以吸引他的注意力。若真是這樣,他隻想說她成功了!她的確令他既恨得牙癢癢,卻又愛不釋手!
蘇諾語噗嗤一聲笑出來,眾目睽睽之下,她實在也是想要保持淑女的風範。可皇上這自作多情實在令她忍俊不禁。
蘇諾語的反應令季舒玄剛剛有些自鳴得意的內心再度崩塌,他的臉色陰沉得駭人!她肆無忌憚的笑像一麵鏡子似的,將他的自作多情顯露的無所遁形。
這大概是季舒玄一生之中最有耐性也最動怒的一次交談,讓一旁候著的章華雖聽不清楚他們的言語,卻也驚得冷汗淋漓。他小聲地問心雲:“這……蘇大夫到底是怎麼想的?”
提及蘇諾語,章華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稱呼。若喚一聲皇後娘娘,很明顯現在並不是,想了半晌,還是決定喚她為“蘇大夫”。
心雲低聲道:“我又不是小姐腹中的蛔蟲,哪裏能揣度得出小姐的心思?”
“那當日蘇大夫離宮後,你們去了哪裏?蘇大夫怎得會去瘟疫村呢?”章華知道皇上那邊想要從蘇大夫口中得到滿意的答案,隻怕是難。他便想著從蘇大夫身邊的丫鬟這兒打聽一二。他看得出來,皇上對蘇大夫是誌在必得,否則不會有耐性同她說這許久的話。
心雲眼瞼下垂,專注地盯著自己的足尖,聲音也是壓得極低:“章公公,您別問我,我方才說過了,我隻是個丫鬟,不敢妄談小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