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和楊嬪來的很快,太妃摒退了身邊的下人,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們,道:“來了?”
“臣妾月華宮紀氏、高陽殿楊氏,拜見太妃,太妃萬安。”貴妃和楊嬪恭敬地拜下。她們不曾見過太後,自然不曾領教過太後的威勢。但麵對這個傳說中手腕、心機均巾幗不讓須眉的太妃,她們心底總有莫名的敬畏。這種敬畏之心,幾乎可以與第一次麵聖相比。
太妃看出她們的緊張與不安,聲音放緩了幾分:“坐吧。不必拘著,隨意些。”
“是。臣妾遵旨。”貴妃和楊嬪趁著落座的瞬間,對視一眼,眼底有著掩不住的詫異。這還是第一次太妃會這樣“慈善”地讓她們隨意些。之前的每次拜見,整個人猶如一根繃緊的弦。
太妃並不在意她們之間的這些小動作,她心底對她們是有些悲憫的。除了她有些例外,其實宮裏的女人們都是一樣的,無論得寵與失寵,哪怕是生活在冷宮中的女子,無一例外,都是依附著皇上。
皇上在時,她們未必會因此得到什麼榮寵;但皇上一旦不在,她們便全部都會淪為無依無靠的可憐人。有所出的自是不必說,哪怕膝下隻是個公主,好歹也能得到太妃或是太嬪的尊榮。至於餘下的人,若是母家榮耀些,許是新登基的皇上還會給幾分臉麵;剩下的那些個,隻怕便是苟延殘喘都由不得自己。
這樣的例子她也算是親眼得見,就好像先皇駕崩時那會兒,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全部被遣去了庵子裏,終身都得與青燈古佛為伴。那些女子均不過三十,餘生便是黯淡無光,沒有指望了。
比較而言,當今皇上後宮中的女子隻怕更是淒涼。皇上死的突然,來不及對她們有所安排,便撒手人寰。她們又膝下均無子嗣,即便是貴妃,至多也就是封個太妃,這還得看新皇的意思。
當今皇上比之先皇,更加年輕些,這些女子最大不過是二十五六,人生還有太長的路要走。原本生活於她們而言,還有無數的可能,現在看來,隻怕未來的路已經狹窄到她們沒得選擇。
太妃收斂心神,無聲地歎息,緩緩道:“這些天,宮裏麵傳言紛紛,隻怕都是在議論皇上的事。你們常在宮裏走動,想必耳邊聽到的比我多得多。我今日將你們找來,也是想同你們說說這件事。”
“是,臣妾洗耳恭聽。”貴妃和楊嬪心下一緊,態度則更加恭謹。
別說這兩日,自打那日她們求見之後,心裏便已經有了猜測。但至少太妃並未將話點明,她們心底總還是存有一線希望的。但隨後蘇諾語的突然出宮,再一次驗證了她們心中的不安。緊接著,似乎宮內人人都在議論著這事,以太妃的耳聰目明,不可能沒有得到風聲。
但太妃什麼都沒說,既沒有派人澄清,也沒有派人徹查是誰在造謠生事、動搖人心,這一切其實早已說明了一切。要知道事涉皇上,若是皇上真的安好,太妃豈會坐視不管?
太妃的目光拂過她們麵上,落在不遠處嫋嫋升騰起的輕薄白霧上。這檀香的味道是她這麼些年來早已聞得慣了的,尤其是在有心事時,更是可以借此來平穩心神。
“皇上駕崩了。”
太妃的聲音輕而緩,卻像是鋒利的刀狠狠地紮進她們的心裏。貴妃手一抖,原本攥在手裏的絹帕順勢滑落。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太妃,嘴唇瑟縮著發抖。而楊嬪,更是顧不上禮數,驟然間站了起來,聲音顫抖:“您說什麼?”
提及此事,太妃眉宇間亦有隱藏不住的悲痛,語氣也更加和緩:“皇上禦駕親征,在與敵軍對壘攻城時,不甚被小人使暗箭射中心口。雖有太醫在身邊奮力相救,終究是回天乏術。”
“不!”楊嬪痛苦地搖頭,跌坐在地上,傷心欲絕。
貴妃卻是比她還要哀慟,整個人仿佛在那一瞬間的就崩潰了,哭得不能自已。
太妃靜靜地看著她們,良久之後,揚聲喚進紫英,指了指倚著椅子邊的楊嬪,道:“楊嬪到底不中用,讓她的丫鬟扶回去吧。這兩日,無事便不必出來走動了。”
“是,奴婢明白。”紫英應道,轉身出去將楊嬪身邊的香茗叫了進來。
不一會兒功夫,香茗在紫英的幫助下,將楊嬪攙扶出去。
太妃看一眼淚流滿麵的貴妃,歎息道:“我本想著接下去有重要的要交給你們去做,楊氏雖現在在嬪位,但好歹也當了那麼多年的妃子,可沒想到她如此的不中用。貴妃,如今後宮中,唯有你位居高位,有些事我是需要你在旁協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