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頭看了原本睡在旁邊的舅舅,發現床已經空空如也,是酒醒走了?不可能吧,這麼快就醒酒了,或者是上廁所了,我本想起身喊兩聲,卻好像遭遇夢魘一般的動彈不得。忽然,一陣熟悉而又恐怕的笑聲,隱約從院子裏飄來,那笑聲似有似無,若隱若現!
我使出吃奶的勁,好像隻能把頭稍微扭轉一點,但透過窗子,在光線陰暗的院子裏,我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舅舅麵對著窗子站在院子裏,雖然離得有點遠,我依舊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沒有一點醉意,從我記事起,從沒見過他有過這種認真的表情,那一刻,他仿佛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
在他的麵前,蹲著的竟然就是那隻怪貓,那熟悉而詭異的笑聲,就是那隻怪貓發出的。而舅的嘴唇噏動,從喉頭裏蹦出一種尖細如女人一樣的聲音。我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隻是看到他說時很興奮似的,而過了一會,幾個穿著古怪的老頭老太太,出現在舅舅身邊,他們的臉都是又幹又瘦,模模糊糊的,加上光線又暗,實在看不清他們臉,隻是覺得他們身上的衣服很奇怪,不是現在平常穿的衣服,也不像是古裝電視劇裏的衣服,我記得忽然有兩個字從我腦海裏刪過:壽衣!
對,他們穿的都是壽衣!
我意識忽然一陣模糊,感覺尿又噴了出來,可我想動卻仍舊動不了。心髒狂跳,極度的恐懼使我暈眩。我慢慢的又失去了知覺,不知算是暈過去還是算睡著,隻是隱約聽見外麵雷聲隆隆,應該是要下雨了。
當我再次醒來時,是被我媽的巴掌拍醒的,她邊打我邊說:“這都十一二歲了,咋連白天都尿床呢”。
我爸低聲自言自語似地替我辯解道:“小孩尿床有啥大驚小怪的,我十五歲還尿床呢,反正是涼席,拿外麵洗洗晾涼,一會不就幹了,你那個哥哥,這都四五十歲了,不是一樣亂尿”。
我媽轉過身來,對著我爸嚷道:“你說啥?”
我爸好像自覺失言,馬上默不作聲了。
等我完全醒過來以後,外麵已經是雷雨傾瀉而下了,天暗的像晚上一樣,而牆上的時鍾顯示,才不過五點多而已。我爸有點驚奇的問我:“你舅酒醒走了嗎?怎麼會呢?這沒多長時間啊,看來他酒量見長啊”。
我努力的回憶著,在半夢半醒間,看到窗外的那一幕,不知道那是一個噩夢。也許僅僅是個夢吧,我努力的讓自己確信,那確實不過是個夢而已。
爸爸看到院子裏的三隻羊,還在雨中淋著,連忙披了個麻袋,冒雨把它們牽到羊圈裏。不過等他進屋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塊綢布扔給媽媽說:“不知咱院裏咋有這麼一大塊綢子布,還挺新,你可以用來填鞋底”。
這塊布,讓我觸電一般,腦子裏還是閃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兩個字: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