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人問道:“原來是王大爺啊,聽那誰說你病的很厲害,這不是好好的嗎?”
王爺爺好像沒有聽見似的,隻是木然的搬著他那個小板凳,一步步的挪到那個屬於他角落裏,然後像往常一樣,坐下來聽書。
大家都知道他那臭脾氣,所以也沒人再理他,接著念了起來。
而離得最近的就是我了。因為我小,所以腿腳比較靈便,喜歡爬到那個棺材上麵,躺倒棺材蓋上聽書,那種姿勢很舒服,而那個棺材,就緊靠著王爺爺坐的那個角落。在這個簡陋的書場裏,我和王爺爺的位置是比較固定的,所以我對他那因氣喘、而異常沉重的喘息聲,非常熟悉。
本來有點困了,不過王爺爺進來,一股寒氣也帶進屋裏。我頭腦變得清醒起來,等我在外麵尿了泡尿、回到屋裏、爬到棺材蓋上繼續聽書時,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怎麼聽不見王爺爺那標誌性的喘息聲了。
我和他的那個距離,平時即使是在嘈雜的白天,他的喘息聲,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為什麼這麼寂靜的夜裏,卻聽不見了呢?難道是哮喘病好了?
我借著昏暗的燭光,偷偷的看了一眼枯坐在角落的王爺爺,忽然發現,他的臉和平時很不一樣--臉上所有的皺紋好像都舒展開了,過去總掛著那種喘不過氣來的痛苦表情,現在則是從未有過的安詳,隻是顯得有些發呆。
原本趴在我身邊的一隻黑狗,忽然站起來,走到王爺爺坐得那個牆角,翹起後腿,往王爺爺的身上撒起尿來,但王爺爺依舊麵無表情,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我連忙坐起來,對狗喊了一聲,想把它嚇跑,免得王爺爺被狗尿一身。聽到我喊,讀書的寶生叔馬上停了下來,其他幾個圍坐在他旁邊的幾個聽書人,也轉過身來看我,並問:“咋了?”
我連忙回答:“大黑狗往王爺爺尿尿呢?”
寶生叔問:“哪有王爺爺啊,這狗不是尿到牆上了嗎?”
我也扭頭看去,果然,哪有什麼王爺爺,那大黑狗一包尿都尿到牆角上了!
“剛才王爺爺確實坐在這裏了,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呢?”我說道。
“明明是不是剛才睡著做夢了,王爺爺病這麼厲害,怎麼回來聽說,趕緊回家睡覺吧”寶生叔有點不屑的回應我。
“他確實剛才來了,你們還跟他打招呼來著,他就坐在這”,我仍然不甘示弱的辯解道。
“這孩子真睡暈了,你們誰見到王爺爺來了,哈,真是見鬼了”四五個人一起哄笑起來。
我沒有在辯解,隻是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王爺爺確實來了!我也從沒睡著!我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