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父親的微笑之光》中的女性與自然(1 / 3)

關鍵詞:《父親的微笑之光》 女性 自然

摘 要:在《父親的微笑之光》中,愛麗斯·沃克通過對於文明、發達的西方社會和原始部落孟多族截然不同的自然觀和女性觀的闡釋,批判了西方社會中父權製世界觀對於自然和女性的戕害,深刻剖析了自然和女性如何成為父權製社會中“他者”的原因,並且通過孟多部落和諧的生態觀揭示了自然和女性之間的天然連接,以及女性精神更適合構建人與自然關係的構想。

生態女權主義這一概念是由法國女權主義者弗朗西斯瓦·德奧博妮在她的兩部著作《女權主義或死亡》和《生態女權主義:革命或變化》中首次提出的。生態女權主義指的是:“那種認可性別壓迫的意識形態同樣也認可了對於自然的壓迫。生態女權主義號召結束一切形式的壓迫,認為如果沒有解放自然的鬥爭,任何解放女性或其他受壓迫群體的努力都是無濟於事的。”{1}生態女權主義概念的提出以及生態女權主義的迅速蓬勃興起使得生態女權主義者們紛紛從各個角度闡釋生態女權主義的思想和理論,而生態女權主義向文學的流入也使得文學評論家們開始挖掘文學作品中所蘊含的生態女權主義思想。筆者認為,愛麗斯·沃克的小說《父親的微笑之光》蘊含了深刻的生態女權主義思想。愛麗斯·沃克作為一名有深刻洞察力的、關注時代的作家,在這部小說中,深刻剖析了同為“他者”的自然和女性在父權製社會被邊緣化,並且遭受人類毀壞和男性迫害的原因,表達了由於人類無節製開發而導致自然失衡的擔憂和思考,並通過原始部落孟多族揭示了她的生態女權主義的觀點。

一、女性與自然——同為父權製統治下的“他者”

在《父親的微笑之光》中,貧窮的羅賓遜夫婦作為人類學者,為了研究瀕臨滅絕的孟多族部落,隻好違心地接受教會的資助,來到孟多族居住的地方傳播基督教。當羅賓遜“頭戴牧師帽,講到上帝說人類有統治整個地球的權力時,孟多人就斷言這不可能是真的。他們摸著胡子拉碴的下巴說:可能這就是闡明你們那個世界的那句謊言”{2}。那麼在西方人的眼裏愚昧落後的孟多族看透了西方世界的什麼本質呢?根據聖經《創世紀》的記載,當上帝創造出了宇宙、海洋、天空、陸地之後,又創造出了人類,並且規定:人類有主宰“魚、鳥以及所有的家養的和野生動物的權利……整個地球在人類的控製之中”{3}。基督教的這種教義實質上講就是把世界一分為二——人類和自然。而有思想、能言說的人類成了無法言說的自然的統治者,自然就理所應當地成為了被人類社會隨意使用的“物”或“他者”。當羅賓遜布道時,聰明的孟多人並不認為羅賓遜宣講的基督教的教義是合理的,反而,他們認為這是愚昧人的“謊言”,他們認為這種二元製派生出的等級製觀念反映了西方宗教的本質,即有話語權的一方對另一方的統治。正是這種統治邏輯闡明了整個西方世界都是建立在二元製的基礎之上。而在人類與自然這種二元對立的關係當中,並非所有的人類都擁有對於自然的支配權,因為一直占據著支配世界權力的寶座隻是男性。男性所信奉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有著鮮明的“征服、控製、改造和利用自然的思想”{4}。所以,通過孟多人和羅賓遜的對話,愛麗斯·沃克揭示了正是父權製思想觀造成了自然環境的惡化。

父權製思想觀不僅是使自然遭到破環的根源,而且是使女性受到壓迫的根源。小說中艾琳和蘇珊娜關於“冰河時代”的討論則是作者這一觀點的具體體現。在《父親的微笑之光》中,艾琳告訴蘇珊娜,“……別忘了我們遭受過冰河時代。這個時代來得如此突然,仿佛普西芬尼突然遭到劫持。我常常覺得德墨特爾和普西芬尼的神話故事比喻的就是突如其來的冰河時代。我們的祖先被一下子拋進了最寒冷最嚴酷的冬季,在漫長的冬季生活了無數代”。在古希臘羅馬神話中,由於冥王哈德斯對於普西芬尼一見鍾情,於是在宙斯的默許之下,把她搶走強娶為妻。當普西芬尼的母親穀物女神德墨特爾找不到自己的女兒時,她異常悲痛,發誓如果不能找到女兒,就讓土地荒蕪,到處饑荒,以此來毀滅人類。最後,在宙斯的允許下,普西芬尼三個月在冥界當冥後,九個月與她的母親德墨特爾在一起。所以當她與母親在一起時,大地上的萬物一派生機,而她一回到冥界,大地就萬物凋零。普西芬尼的神話故事反映了“當自然被征服時,女性也受到奴役”{5}。在西方文化的源頭之一——希臘神話中,宙斯高高在上,主宰著萬物,他是父權製權力的象征。當冥王強娶普西芬尼時,他默認了冥王的行為。因為在父權製的體係下女性隻不過是供男性享樂的工具,而且不管女性的意願如何,女性應當服從男性的意誌和欲望。父權製下男性對於女性的壓迫使得穀物女神德墨特爾開始報複人類,因而當普西芬尼的母親——德墨特爾不能和女兒團聚時,人類就進入了萬物凋零的冬季,而當她見到女兒時,她又開始履行她作為大地母親的職責,使大地恢複一片生機盎然。實際上,愛麗斯·沃克通過引用普西芬尼和德墨特爾這個神話故事表明了自從人類進入了父權製社會,人類就也就進入了“漫漫嚴冬”,而“漫漫嚴冬”使得自然淪為滿足人類無止境的欲望的“物”,同時也扭曲了人類對於地球的熱愛。而父權製漫長的統治結果便使人類越來越狂妄自大,人類的欲望也猶如脫韁的野馬永無止境,對於自然的掠奪也愈加瘋狂。正如著名的經濟學家亞當·斯密關於假定經濟人的定義一樣,“經濟人的一切行為被假定為僅僅與經濟利益有關。”{6}在經濟人的假定之下,“自然被視作毫無價值的,隻是為了國民生產總值而對其開發的資源”{7}。當人類瘋狂的破壞和掠奪使自然成為自身無法修複的平衡體時,自然也開始了對人類的報複。正如小說中艾琳所說:“漫漫嚴冬摧毀或嚴重扭曲了我們身上的某種東西,某種人性的東西。它摧毀了我們對大自然的信賴,摧毀了我們的信念,即地球熱愛我們,地球是我們的真正家園。我們曾經熱愛和信賴過的一切竟然轉而反對我們,蔑視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