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二年十一月,北方大雪彌漫,赤城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
因為靖邊將軍安懷在三天前死了。
這個在北境鎮守了一輩子的老將軍,即便上次被北狄人重傷也挺過來的老將軍,終究還是沒能熬過今年的冬天。
自從上次安懷遭遇暗殺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傷勢反反複複,又帶傷上戰場,拖了一年,現在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顧清銘著令邊境的將士們為安懷守靈三日,然後派人連夜將安老將軍的遺骸送回京城,交於其家人好生安葬,而他自己則頂替了安懷的主將之位,與北狄對峙。
南夷、北狄和西越三國之間的聯盟已經被他切斷,而且南夷和西越那邊的麻煩早已經肅清,兩國甚至遞上了降書,願意每年向大寧進貢,隻請求大寧軍隊不要再繼續打了。
可唯有這北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更重要的是,顧清銘發現博爾冰比以前更加難對付了,因為博爾冰的身邊,多了一批武功高強而且不要命的死士。
這批死士足足有一百來人,全部都是精心挑選的孤兒,加以訓練而成,就像是昔日秦太後手中的暗衛死士一樣。
但是讓顧清銘弄不明白的是,這批死士的來曆成謎,並不像是博爾冰訓練的,倒像是他走了大運無意間得到的。也正是有這批死士的存在,所以南夷和西越才會答應北狄結盟,而安懷才會死在這些人手中。
博爾冰已經武功全失,可仍然沒有人能傷的了他,因為他身邊時時刻刻都有人保護。
“顧將軍,這是剛才守城將士在城門上發現的,北狄人要在今晚子時取鄧將軍的人頭。”徐副將拿了紙條過來,呈遞給顧清銘看,“將軍,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先是安將軍,再是劉將軍,現在又是鄧將軍……您沒來的時候,前兩次他們可都得手了,這次再讓他們得手,那咱們能領兵的將領就越來越少了……”
顧清銘看著手中的字條,聽徐副將頗為擔憂的話,心中無數個念頭閃過,很快有了主意。
“徐副將,北境軍中千戶以上的將領全部到我帳中集合,我有事情要安排。”顧清銘吩咐著,然後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帳中。
帳中沒有別人,顧清銘坐在案幾前,拿出筆墨紙硯,開始寫信——信是寫給雲瑤的。
一張又一張紙,洋洋灑灑寫了許多,可顧清銘卻仿佛還沒有寫夠,似乎要一次性將自己這一年多的思念全部寫在紙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副將在門口稟告:“將軍,所有千戶以上的將領全部到齊了。”
“知道了,稍等片刻。”顧清銘終於停了筆,將最後一張紙吹了吹,等墨跡幹了之後,於先前寫的放在一起疊好,裝進信封裏,然後用火漆封好。
做好這一切之後,顧清銘叫來顧炎:“你親自將這封信送回京城,交給夫人。你回去以後,就不用再來了,留在夫人身邊,和阿琛一起保護夫人的安全。”
“將軍……”顧炎顯然被顧清銘這突如其來的行為給弄蒙了,完全看不出顧清銘到底什麼意思。
“去吧,按我的吩咐做。”顧清銘的臉色變得嚴肅,盯著顧炎,讓他不得不答應。
“屬下領命!”顧炎接過信,朝著顧清銘拱拱手,轉身走出營帳。
等了一會兒之後,顧清銘將所有的將領都叫了進來,密密麻麻地站在下方,幾乎要將整個營帳擠滿了。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看著上首的顧清銘,等著他吩咐。
過了片刻,顧清銘拿著先前徐副將交給他的字條,遞給所有的將領讓他們傳看:“此前我一直輾轉南夷、西越各地,沒想到北狄已經猖狂到這種程度。安老將軍和劉將軍都是死在這些神出鬼沒的死士手中,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
“顧將軍,您有什麼高見?隻要能將北狄這群王八蛋滅了,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底下一個千戶將領開口說著。
“此事我自有安排。”顧清銘開口說著,那氣定神閑的模樣,撫平了在場眾人暴躁的情緒,“我大寧將士擅長的是明刀明槍在戰場上打鬥,而不是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諸位都沒有應付此事的經驗,也沒有與那些死士一戰的能力,此事必須由我出麵解決。所以,今晚鄧將軍和我換營帳,主帥營帳派重兵把守。”
“萬萬不可!”鄧將軍一聽,立即反對,“顧將軍,你是咱們大寧的軍魂,有你在,才能震懾敵人,若是你有個好歹,末將萬死難辭其咎!”
“鄧將軍不必多言,此事我主意已定。”顧清銘搖頭,說道,“我想趁此機會,查清楚博爾冰這些死士的窩點,若是能殺了博爾冰和哥舒狂,必定還能使北狄再亂二十年,到時候赤城之危自然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