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失去了白晝的威嚴,在慢慢的不願意中下了山。夜幕慢慢拉開了帷幕降臨到了人間。這裏不似城市裏的夜晚,路燈會接二連三地亮起來。也沒有輝煌高聳的大樓有著亮瞎人狗眼的光亮來照亮夜晚。這裏有的隻是大自然最為本真的饋贈,星空。
月亮並沒有多少害羞,而是很大方的懸掛在星空的中央,慢慢的朝著自己的終點移動。它就像是為夜空點了最為明亮的一盞燈,在星空中大放異彩。那些鑲嵌在夜空中的星星們,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像是被撒在碧玉盤上的珍珠般閃閃發亮。整個夜空就像是黑色的天鵝絨上鑲滿了各色的寶石一般美麗迷人。
在這樣一個遠離喧囂和各種汙染,靜得甚至有些可怕的村夜裏,偶爾抬頭還可以望見一顆流星劃過天際,美得不可思議。
在這樣的星空下,在這樣靜謐的夜晚裏,應該隻有歡樂,隻有愉悅,隻有幸福。一切的苦難,任何的嫉妒、醜惡、無知都應該被掩埋。
可惜現實永遠是很殘酷的,醜惡也並不會因為人為的遮掩從而永久的消失。
晚上,郭噯決定要去林玉潔的幾個伯伯叔叔家走走,至於她們母親那邊的人據說現在已經搬離了這座城市無蹤可尋,所以現在至少是不能和他們見麵了。
本來宋家寶被他母親強製要求上床睡覺,但是在他強製的反對以及他在家庭中的重要地位的雙重影響下,家寶最終還是如願以償的當了郭噯的跟屁蟲,坐在郭噯車子的副駕駛上繼續在村子裏神氣。
等開車到了村西頭的時候,林家的屋子裏還有亮光,混合著星空中的萬丈光芒,將院裏和門前的路都照亮了。屋子裏就隻有兩個蒼老的老人和幼小的孩童。一個穿著退了顏色的大紅色大毛衣配上陳舊的藏青色褲子,圍著沾滿汙漬的青灰色圍腰的阿婆正在刷洗碗筷;戴著髒髒的灰色帽子,穿著老式的陳舊的有些泥土的中山裝的阿公正坐在灶房的條凳上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袋。而那兩個幼小的孩童則乖乖的坐在飯桌上,手裏都拿著一本有些破舊的童話書在認真的看著。
看到來客,這一家人的表現都很冷淡,即沒有熱情的表示歡迎,也沒有氣憤的表示驅逐。就是看到郭噯將手裏提著的大大小小的禮物都擺放在那張已經不能用的茶幾上時,他們也沒有過多的表示,就連那兩個看書的孩童也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似乎根本就不關心這件事。
這與村裏其他人或熱情或氣憤的表現形成了截然不同的鮮明對比。
郭噯還沒有開口,那老阿公便招呼宋家寶過去坐,並開口對郭噯說:“你不用多說,在白天的時候我就曉得你是來幹啥子的了!”
砸吧兩口煙後,他繼續道:“其實我也曉得村裏頭那些二老殼(思想不成熟,愛胡說的人)咋個說我們一家人的。不過嘛,人在做天在看,我自認為我們沒得對不起哪個!”
郭噯坐在了一個矮小的凳子上,打開了錄音筆,靜靜等待著這兩位可以算是當事人的講述。
“她們的娘老子當初不喜歡務農,一心想要賺大錢,把所有的田啊地啊都丟給了我們兩老口子(夫妻),我們天天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累的要死要活的,就靠著老天賞口飯吃!他們倒好,先要搞個個魚塘,後來魚塘不行又去跑運輸,跑運輸喃是賺了幾個錢,家裏麵的房子也重新修了。但是結果喃?”老頭攤了攤手,開口:“都洗白了(死掉了)!留下了他們兩個的一對女娃娃!可憐兮兮的!”
“村裏頭的人都說是我們貪圖她們死去的娘老子的那點賠償金,他們懂個球!那點錢有個屁大的用,還不是撐不到好久,也用不到好久。還不是怕她們在別人家受到欺負,過得不好,才死命要把她們接到自個家裏頭來。你隨便到村裏頭去問哈,我們把她們兩姊妹接到屋頭(家)來後有沒有虐待她們,打過她們沒有,罵過她們沒有?還不是好吃好喝的供著她們,還讓她們兩個都去讀了書,上了學!”
老人似乎很是氣憤,氣憤外麵村裏的人這樣子說他們一家人,說的嘴唇都哆嗦著,花白的胡須一動一動的使勁跳躍著。
“是是是!後頭的時候我們家做生意做跨了,供不起三個娃兒讀書。男娃兒是必須要讀書的,畢竟以後一個家庭的頂梁柱還是男娃娃。女子家家的,讀那麼多書其實也沒得啥子鬼用。但是畢竟她們兩姊妹成績那麼好,娘老子又沒得了,寄托在我們這兒的話,那肯定是要比自家的娃娃精貴的多。要不然你看我們自己的兩個女子還不是啥書都沒有讀就去打工啦!不過家裏麵實在出不了那麼多錢,所以就隻有選擇供一個,後頭供的就是妹妹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