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沒有想到她再一次來到姐姐家裏的時候,會是這麼個樣子。周圍救護車的轟鳴聲有些吵人,警車那忽閃忽閃的車燈讓人感到有些暈眩,周圍人們的竊竊私語更是令人難受。但是最為難受的是躺在床鋪上蓋著被子安安靜靜的姐姐,從此再也不能發出一言的姐姐。
安然被身後的奈何緊緊的摟住,生怕她因為太過於悲傷而出了什麼事。但其實不知怎麼的,此刻的安然內心裏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寧靜,似乎真的是聽不到任何悲傷的影子。
郭噯正坐在客廳裏的一角猛烈的吸煙,因為最早發現這件事情的人便是他。其實並不是他有預感或者什麼,而是他突然就接到了林玉潔打來的電話,等他趕到的時候,一切都遲了。一切也都塵埃落定了。
郭噯早已經看過了此時安然手中捏著的那份最後的囑咐,他怎麼也想不通,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麼極端的女孩子,也有將生命看得如此輕賤的女孩子。
安然隻是怔怔的看著眼前永遠沉睡過去的女孩,而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她怎麼也想不到姐姐會采取如此極端的方式離開她,離開這個世界。
她所認識的姐姐,一直是那個堅強的從來沒有被任何事情所打垮的女孩;她所認識的姐姐,是那個不畏艱難從來沒有認過輸的姑娘。可如今,為什麼,為什麼。安然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奈何看見了安然的悲傷,因為自己也曾經經曆過這樣的痛苦,所以他完全能夠理解此時安然內心裏的煎熬與自責,就像當初自己麵臨的那樣。即使自己不是故意疏忽的,即使真的與自己無關,但是這個時候脆弱的心裏隻有一種聲音在叫囂:都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奈何看著一臉木然的安然,什麼話也沒有說。他怕安然站的太久對她的身體不好,也對她肚子裏的寶寶不好,於是趕緊拖了一條椅子過來,在椅子上麵還安上了一個軟軟的坐墊。而後,便拉著安然慢慢的坐了下來。
此時的安然沒有往日的那種鮮活的氣息,她身上冷冽的氣息並沒有絲毫的減弱,但是整個人眼神空洞,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她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裏,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有其他任何的動靜。奈何輕輕的將她的手腕鈑開,拿出了那封留給安然的書信。
下麵為信的內容:
安然: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去另一個世界找我的妹妹和我的父母了。不要怪我狠心,我並不是對你沒有了念意才這樣子做的,而是因為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愛你的、眷顧你的人。少了我一個,其實也沒有什麼。
說句實話,從十五歲開始,我便一直感覺到累,真的很累。也許在你們的麵前我從來沒有表現出什麼,但事實卻是我的心裏一直都覺得疲累。妹妹在的時候,我老是害怕我會辜負了父母的期望而讓妹妹過得不好。因為我是長姐嘛,“長姐為母”,所以我該承擔的自然要多得多,所以考慮的自然也多了很多,這樣子的話,我自然會感覺到很累。到了後來,我真的辜負了父母的期望,讓妹妹也離開了我。從那一天開始,我內心裏的那種疲累不但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日積月累下來變得更加的纏綿。
因為自己內心裏的不安,因為自己心中的愧疚,我感覺到我自己的心裏都有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每當我吸氣或者呼氣的時候都會感覺特別的累。我開始夜夜失眠,就算是將屋子完全的圍成一個大大的黑暗罩子,我也隻能瞪大眼睛等待天亮。
那時候我便意識到我必須做自己心中想要做的那件事情了,於是我開始了我的計劃。其中的細節我不想告訴你,害怕嚇到我家小丸子。但是我向你保證在這四年中他們三人也同我這般過得不舒坦,我就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幽靈,會時不時的去叨擾他們,讓他們過得不安生。如果說他們當初也許還有那麼一絲善念的話,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在懲罰他們的時候絲毫沒有留餘地,更沒有什麼善念。
為了支配我的這個計劃,我做了讓我自己都感到羞恥的事情。但是歸根結底,我並沒有傷害任何一個家庭,每一個家庭在被我弄得短暫破裂以後都又和好如初了。經曆了我這麼一個人,他們都更懂得珍惜自己原來的家了。所以你看,安然,我並不是個壞透了的女孩,我隻是有些不懂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