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癬病雖發,不甚狠,近用蔣醫方朝夕治之。渠言此病不要緊,可以徐愈。治病既好,渠亦不要錢。兩大人不必懸念。男婦及華男、孫男女身體俱好,均無庸掛慮,男等所望者,惟祖父大人病之速愈,暨兩大人之節勞,叔母目疾速愈,俾叔父寬懷耳,餘容另稟。
二月十二日
賢肖不在高位而在謹樸
澄侯、溫甫、子植、季洪足下;
四月十四日接到己酉三月初九所發第四號來信,次日又接到二月二十三所發第三號來信,其二月初四所發第二號信則已於前次三月十八接到矣,惟正月十六七所發第一號信則至今未接到。京寓今年寄回之家書:正月初十發第一號(折弁),二月初八發第二號(折弁),二十六發第三號(折弁),三月初一發第四號(喬心農太守),大約五月初可到省;十九發第五號(折弁),四月十四發第六號(由陳竹伯觀察),大約五月底可到省。《嶽陽樓記》,竹伯走時尚未到手,是以未交渠。一兩月內,不少妥便,亦必可寄到家也。
祖父大人之病,日見日甚如此,為子孫者遠隔數千裏外,此心何能稍置!溫弟去年若未歸,此時在京,亦刻不能安矣。諸弟仰觀父、叔純孝之行,能人人竭力盡勞,服事堂上,此我家第一吉祥事。我在京寓,食膏梁而衣錦繡,竟不能效半點孫子之職;妻子皆安坐享用,不能分母親之勞。每一念及,不覺汗下。
吾細思凡天下官宦之家,多隻一代享用便盡。其子孫始而驕佚,繼而流蕩,終而溝壑,能慶延一二代者鮮矣。商賈之家,勤儉者能延三四代;耕讀之家,謹樸者能延五六代;孝友之家,則可以綿延十代八代。我今賴祖宗之積累,少年早達,深恐其以一身享用殆盡,故教諸弟及兒輩,但願其為耕讀孝友之家,不願其為仕宦之家。諸弟讀書不可不多,用功不可不勤,切不可時時為科第仕宦起見。若不能看透此層道理,則雖巍科顯宦,終算不得祖父之賢肖,我家之功臣。若能看透此道理,則我欽佩之至。澄弟每以我升官得差,便謂我是肖子賢孫,殊不知此非賢肖也。如以此為賢肖,則李林甫、盧懷慎輩,何嚐不位極人臣,赫奕一時,詎得謂之賢肖哉?予自問學淺識薄,謬膺高位,然所刻刻留心者,此時雖在宦海之中,卻時作上岸之計。要令罷官家居之日,己身可以淡泊,妻子可以服勞,可以對祖父兄弟,可以對宗族鄉黨。如是而已,諸弟見我之立心製行與我所言有不符處,望時時切實箴規。至要至要。
鹿茸一藥,我去臘甚想買就寄家,曾請漱六、岷樵兩人買五六天,最後買得一架,定銀九十兩。而請人細看,尚雲無力。其有力者,必須百餘金,到南中則值二百餘金矣;然至少亦須四五兩乃可奏效。今澄弟來書,言譚君送四五錢便有小效,則去年之不買就急寄,餘之罪可勝悔哉!近日擬趕買一架付歸。以父、叔之孝行推之,祖大人應可收藥力之效。叔母之病,不知宜用何藥?若南中難得者,望書信來京購買。
安良會極好。地方有盜賊,我家出力除之,正是我家此時應行之事。細毛蟲之事,尚不過分,然必須到這田地方可動手。不然,則難免恃勢欺壓之名。既已驚動官長,故我特作書謝施悟岡,到家即封口送縣可也。去年歐陽家之事,今亦作書謝伍仲常,送陽淩雲,囑其封口寄去可也。
澄弟寄儷裳書,無一字不合。蔣祝三信已交渠。茲有回信,家中可專人送至渠家,亦免得他父母懸望。予因身體不旺,生怕得病,萬事廢弛,抱疚之事甚多,本想諸弟一人來京幫我,因溫、沅鄉試在邇,澄又為家中必不可少之人,洪則年輕,一人不能來京;且祖大人未好,豈可一人再離膝下?隻得俟明年再說。
希六之事,餘必為之捐從九品。但恐秋間乃能上兌,鄉試後南旋者乃可帶照歸耳。書不能詳,餘俟續寄。
國藩手草四月十六日
已改長郡館規模
澄侯、溫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六月初二日發家信第十號,十五發第十一號,二十日發第十二號,不知次第收到否?
恕皆於二十二日奉使陝西。今年湖南差運頗利。日內身體平安。內人自前腹泄後,至今尚服黃芪、麗參、附片之類,自此可保安泰。紀澤兒讀書尚熟,《詩經》現讀至《生民之什》,古詩讀至左太衝《詠史》,《綱鑒》講至漢高祖末年。所作史論,較前月所作意思略多。茲付回三首。次兒肥胖可愛,四女兒皆好。龐省三教書甚為得法。宋湘賓在湖北藩署光景頗好,昨有書來致意溫弟。
長郡館向來規模不好,人人不喜。今年我督工匠大改規模,人人拍案稱奇。現在同鄉人請我將湖廣館亦改定規製,擬於八月興工,想十月可畢役。
郭筠仙家水勢不知如何?溫甫在省見之,可問明告我。渠欠漱六五十金,近已償去。若見筠仙、翊丞,可即告之,不另寫信,岱雲寄程正檠信亦已妥交,見岱雲時即告之。寄莊心養、張禮度信各一件,到日即送去。餘不一一,俟下次續具。
兄國藩手草六月二十九日
得派為舉人複試閱卷
澄侯、溫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