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淵和陳清一進明翠樓的門,便被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給扯住了袖子。天淵聞著她們身上粗劣刺鼻的香粉味,不由的皺起了眉。
他第一次來這種煙花之地,看著明翠樓裏空蕩蕩的倒不想是傳說中的那般喧鬧,不由心生疑惑。那兩個姑娘見他麵目不善,心裏也發了虛,放開了手,賠笑道:“喲,這位公子,好久沒見您來了,怎麼忘了麗梅和香雪了嗎?”
天淵沉著臉,一時卻不知怎麼應付,有些手足無措了。倒是陳清,從一旁站出來,一把推開那兩個女人,大聲嚷道:“你們也不睜眼照照鏡子,瞧瞧自己的姿色,就這樣的,也敢來纏我們家公子?!去,把你們媽媽找來!”
正說著,便聽身後一門簾裏走出個嬌豔的美婦人,穿了件鮮綠小坎肩,配了身粉色鑲銀邊的百褶裙,裙邊迤地,發裏插了支金雀瓚,走起路來叮當叮當的響著,見天淵他們一身精致,不由上前揮走了那兩個姑娘,賠了笑臉,對陳清嗔道:“這位公子,別急啊!您來我這明翠樓不是找樂子的嘛~不喜歡麗梅,香雪,我們這還有嬌雀,百靈,不是?奴家花名胭脂,別看咱們這明翠樓現下的時分那麼冷清,姑娘們忙了一宿,都在睡覺呢!公子憐惜她們,別吵了她們的睡意,有什麼吩咐盡管告訴我。點什麼姑娘,胭脂給您去叫。”
陳清瞥了眼胭脂,沉了聲音怒道:“原來你窯館也有因為冷清而謝客的時候呢!”胭脂見他說的難聽,俏眉一挑,笑道:“怎麼會呢?公子想要熱鬧些,出了銀子,胭脂一準給您叫去。這不剛才也有個像您們兩位這樣俊俏的公子,說是心情不豫,三十兩銀子點了秋鵑姑娘,這回子正在房裏聽曲散心呢。”
陳清知是來探查的老五,望了眼天淵,順手抓了張椅子坐下,探手進懷裏,掏出一張銀票,拍在桌子上,道:“叫小牡丹下來陪我。”那老鴇驚了一驚,伸手接了銀票,眼睛都發亮了,顫了聲音道:“這位公子,自古哪有花魁在廳堂裏陪客的道理,麻煩您抬抬腿,這樓後有處雅閣,是牡丹的閨房。您去那裏讓牡丹唱曲彈琴,跳舞給您看,豈不快哉?”
天淵站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聽到此處,卻走上前來,淡淡的道:“胭脂,你去轉告小牡丹姑娘一句話,就說,本月初四。她自會願意下樓來見我們。”胭脂半信半疑,見他們都是一臉執拗,應了一聲,便上了樓。
等了片刻,卻見樓上腳步聲響起,天淵和陳清聞聲向上一看,隻見胭脂陪著個身穿青紗的女子一襲雪裙,正順著樓梯而下。她渾身嬌媚動人,紅唇微翹,一雙細長狐眼正俏生生地轉著秋波,細腰似水,走起路來全身搖動,一步一晃,自是風情萬千。白皙嫩滑的臂膀襯著青色的衣衫,顯得更加透亮。
她抬眼望見天淵,不由眼睛一亮,奔下樓來,深深行了個禮,嬌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恩公。”她一口南方軟語,粘粘糯糯,甜美極了。天淵見她依過來,全然沒有害怕或是驚詫的神情,倒是滿臉的天真和歡喜,轉過頭,卻見陳清早已張了嘴愣在了那裏,一張俊臉已是紅雲一片。
小牡丹眼波一轉,見陳清愣愣的望著她,不由掩了嘴,咯咯笑出了聲:“恩公,你這位朋友可愛的緊。瞧瞧,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陳清像是呆滯了一般,隻是傻傻的笑著。天淵心裏一驚,暗自留了神,見小牡丹轉頭望向他,沉了聲音道:“姑娘不要這麼說,在下擔不起恩公這兩個字。”
小牡丹神情未變,笑嗔道:“公子都到了這明翠樓,怎麼這麼客氣?叫我牡丹就是了。那晚的事情,公子不想讓人知道,我不與人說,便是了。”
天淵見她說得曖昧,心下不悅,一時沒有再說話。小牡丹恍若未見,伸手拉他道:“公子,在這大廳裏坐著怪冷的。走,到我那雅閣去。”天淵見她滿臉無辜,心裏也暗暗生氣,心裏惦著陳清,想著倒不如順了她的意,抓到衙門大牢裏,也好控製把握,當下甩開了她的手,正色問道:“你本月初四前去柳府做壽,是為了在席間殺身為吏部侍郎的柳大人,對嗎?”
小牡丹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事惹得公子不高興。是啊,是我殺了他。可你卻放了我,所以才成了我的恩公啊~~”她咯咯的笑出了淚,道:“公子,你的記性可不好。這三天前的事竟忘得一幹二淨了。”
天淵說開了,卻也奇怪,放緩了臉色,笑道:“你倒不害怕,要是我來抓你的怎麼辦?”小牡丹停了停,又笑出了聲道:“公子,你可好玩。你若是抓我的,那日為何又放了我?”天淵略有所思的望著她,道:“是啊,你說,為什麼呢?”
小牡丹怔了怔,一臉天真無邪,道:“公子是憐惜我可憐嗎?”天淵伸手倒了杯茶,拿在手裏,卻不喝,望了小牡丹好久,突然展出一抹頑皮的笑來,道:“這是秘密。你就當是如此吧。不過……”他猛然回身,把茶水向陳清的臉潑了過去,叫道:“來人,把這個柳府殺人案的疑犯小牡丹給我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