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灝坐在案桌前審閱批複著從各地上呈的折子,用黑墨打著記號,做著記錄和批閱,一抬眼卻望見長子天淵和一群兵士押著一群女子進了院門,情不自禁的站起了身。天淵遠遠望見李灝,轉頭吩咐了幾句,便快步上前行了禮,道:“爹爹。”
李灝擺擺手,招呼他進門,道:“桌上有茶,你先喝點吧!”天淵應了一聲,走過去自己倒了杯水,端起來喝了兩口,便放下了,偷眼細細打量李灝的臉色,覺著他氣色還好,不由得放下了心,卻聽李灝問他:“事情辦得怎麼樣?”
天淵直了直身子,笑道:“還算順利,隻是淵兒還有些問題沒有解開。”李灝怔了怔道:“難道,不是小牡丹殺的柳大人?”天淵走到李灝身旁,正色道:“這點,疑犯倒是已經供認不諱了。不過,淵兒覺得她殺柳大人,無論從動機還是之後的反應來看,疑點卻很多。”
李灝抬頭望了眼天淵,踱到案桌前,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道:“你說說看。”天淵笑了笑,走過來給父親添了點水,把自己和陳清覺得疑惑的地方一一講給了李灝。
李灝聽著聽著,臉色也越來越凝重。等天淵說完,他沉默了一會兒,道:“確實蹊蹺。看來柳府的這個案子沒有我之前想的那麼簡單。你之前所作的安排,現在想來必要啊。”天淵聽李灝誇他,心裏也得意,笑道:“爹爹,淵兒這些想法也就和您,陳清提起過,尚是猜測。或許這案子沒有那麼複雜。您也別憂心。”
李灝點了點頭,道:“隻怕你的猜測未必就是猜測啊!對了,現如今,你打算怎麼處理?”天淵道:“淵兒想那小牡丹大搖大擺跑回了明翠樓,像是主動送上門來讓我們抓似的。淵兒想若是按照原來的安排,這小牡丹是要投到死牢裏的。說不定她這樣大費周折就是為了要去死牢。淵兒請爹爹下道手令,將這小牡丹單獨放在一間,讓孩兒去會一會她,這樣可能會知道一些事情。”
看了眼兒子,李灝滿眼讚許,沉了聲道:“這件事我允了。隻是,若她真是花朝宮的人,你要加倍小心。”天淵望著李灝滿臉關懷的神情,心裏突然一疼,想到早上還對他撒了個彌天大謊,忽然心慌了起來,笑了笑道:“淵兒記下了。爹爹,那淵兒先去牢裏看看,待會兒再過來。”李灝揮揮手:“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我等你一起回家。”天淵應了聲,轉身出了房門。
天淵到了牢裏,吩咐牢頭把小牡丹單獨提出來,押到一間三麵是牆的單間牢房裏。小牡丹一路上都被黑布悶著眼睛,卻隱隱覺出了一點不妥。天淵親自把她押進去,讓人解了她的蒙眼布,等獄卒們鎖了牢門退了出去,這才搬了張椅子隔坐到牢門外。
小牡丹被揭了眼布,一時間還沒能適應,一雙狐眼眨了眨,四下看了看,一眼望見天淵,不由笑了道:“小王爺,你說你這是何苦呢?方才柳綠花紅的明翠樓雅閣不願去,卻願意在這裏。”
天淵沒有接話,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方才在明翠樓裏,我不是說了想清楚了些事嗎?”他突然笑了笑,道:“怎麼?不想聽了?”小牡丹轉頭打量了一下,發現周圍空空蕩蕩,是間單人牢房,轉頭看著天淵的笑臉不由有些心慌,她挑了挑眉,笑道:“哪能呀!你說我聽著就是了。”
天淵盯著她,站起身,在牢門外轉了轉,道:“是不是想著,怎麼不是死囚牢啊?”小牡丹心裏一驚,笑道:“怎麼?小王爺又心疼小牡丹,不想殺我了?”天淵走近了幾步道:“是啊,你渾身都是迷,我怎麼舍得現在殺你?”小牡丹伸手想拉他,卻撲了個空,怔怔的望著空落落的手心,道:“我是迷?小王爺真會說笑。我一個弱女子,還會有什麼秘密?”
天淵退開了,轉身坐下,笑道:“這可不一定。在我看來,你可是天大的謎團啊!”小牡丹臉色一白,第一次沒了笑意。天淵沒有理睬接著說:“知道那晚我為什麼要放了你嗎?”小牡丹擠出一抹笑:“還不是小王爺憐香惜玉?”天淵笑了,伸出一隻手輕輕搖了搖,道:“其實當晚你一個女子卻身懷輕功,我已經很詫異了,後來和你交手時,瞥見你肩上有朵蓮花刺青,心裏就更加疑惑了。”
他慢慢站起身,盯著小牡丹慘白的俏臉,一字一句的道:“為什麼江湖上一向低調行事的花朝宮,會有興致殺一個小小的刑部侍郎。”整間牢房內靜悄悄的,隻聽到牙齒上下相碰的哢哢聲。天淵又笑了,展出一抹在小牡丹看來無疑是惡魔一般的笑意,道:“所以,我放了你,想知道一些秘密。”
小牡丹輕輕轉過身,在牢裏的一個草榻上坐下。天淵接著道:“一開始,這隻是我的猜測。不過,在明翠樓裏,你對陳清使得媚術,卻讓我有些肯定了。小牡丹,哦,不對,應該是清蓮姑娘吧,若我沒猜錯,你大概就是花朝宮裏魅惑閣的姑娘吧。”小牡丹抬起眼,換上了一副沉靜的神態,整個人突然少了媚態,變得平凡清秀。她微微一笑道:“小王爺,果然聰明。我是魅惑閣的青蓮。此次行刺的柳大人得罪了宮主,才惹來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