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風卷起絲竹搖曳的聲響,陽光灑在牆閣瓦皮上麵,透出一絲瑰麗的色彩出來。殤若立在夏王宮的宮門口。
老遠就瞧著夏王恭迎的身影,能讓一朝之王親自迎著的,白鏡真人算是第一人。昨日入夜之初,初塵便就告之殤若今日隨著真人一塊去夏王宮。
殤若身上的淺紅色布衣輕輕卷起衫影,這衣服還是昨日,白鏡真人遣了初塵帶她上集市上給扯布訂做的。
她皮色月白,襯著淺紅色,更顯得麵皮秀麗絕倫。
但她的腳下依舊是那雙白麵厚底的繡花鞋子,這雙鞋子還是落月親手縫製的,她舍不得換下,即使是會勾起她心底那沁入骨裏的疼。
她生來被棄,母親連名字都未給她取就將她遺棄,原以為亡也逃不過素顏殘妝被棄荒野的命運,是落月將她自山中背了回去,還給了她殤若的名諱。
可也是她,將落月的血液飲進喉嚨裏。那樣美好善良的容顏,在那血液散盡的一刹那,支離破碎,再找不到什麼方法把它拚接全了去。
夏王著了一襲黑底紅邊的雕龍袍子,她一眼就瞧著那料子極好,昨兒個她聽聞著這料子的價可是千金一匹的呢。頭頂素發被泛光的簪子綰上了去,露出飽滿的前額,看上去麵容俊挺。腳底是暗色的鑲玉長靴,腰間還墜著叮當作響的玉製銀熏。
她環顧四周,沒有瞧見即墨予漓的身影,也並未見著有任何妃姬作陪。想來這夏王所說的容顏蒼老是十足十的大實話。
“道長,本王有禮了。”夏王頷首,向著白鏡真人行了個淺禮。這般對以道家法力恭敬,瞧不出什麼國之將亡的端倪呀。
“夏王折煞貧道了。貧道不過世外閑人,怎能勞得夏王朝貧道行禮呢。”白鏡真人一手托著夏王的手肘,語氣謙恭。可那臉色,殤若沒有作聲,白鏡真人這臉色可沒有什麼謙恭之意。
夏王宮處在光邑城的正中,用粗大的圓木裹著四周,走在淺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格外的冷涼。殤若抬頭望著那圓木牆閣,覺得異常的高,仿佛能觸到碧藍的天際。
白鏡真人一臉的淡雅,不若她,好奇地到處打量,想來白鏡真人來這王宮並不是第一次了。
轉過一道交叉的淺色地板路口,迎麵來的是一座竹木砌立,冷穆瑟然的宮殿,殿簷是用淺色的毛皮搭成,與上次在王府所看到的不同在於,這宮殿巨大,氣勢更加宏大。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平民房屋能夠比擬的。
瞧著殿前的那塊牌匾,亮閃閃地寫著“建極殿”的字形,龍飛鳳舞,蒼勁有力。這樣高大的宮殿她還是第一次見呢。
“啊……”一陣淒慘的聲音響徹雲際,殤若與初塵對望了一眼,那叫聲,女子。
夏王臉色一變,大步地朝前邁去,暗色的衣擺劃出一陣凜冽的光彩。
白鏡真人囑咐殤若兩人留在此處,提了衣擺就跟了上去,殤若點點頭,瞧著夏王與白鏡真人在轉角處隱了開去。
光天白日,怎會有如此淒冽的慘叫。看那夏王一瞬間慘白的麵色,就連她自己也跟著七上八下的。
“初塵……”殤若扯扯初塵玄色的道袍衣角,這個夏王宮,隱含著一股陰冷的氣息,連她都開始打起寒戰來。
初塵對她搖搖頭,“師父吩咐,我倆在此等候,想必師父自有萬全之策。”殤若在心口上歎息,初塵年紀跟她相仿,語氣卻跟白鏡真人一模一樣。真不知是該說他好,還是說他不知變通。
“可是你都不好奇麼?”殤若轉過頭,看著初塵俊秀的臉。
雖然不說如夏王與即墨予漓那般俊然挺拔,但還算是清秀,又因著長年修習道法,渾身透著清涼的氣息。她曾經沒仔細打量過初塵,沒發現初塵倒也算是清絕的男子。
“殤若姑娘,初塵跟師父已經來過不少次夏王宮,好奇的勁頭已經過了。”初塵的嘴角微微泛著笑意。“上回來夏王宮也不過是月初。”
殤若瞧了瞧初塵,“這麼說來,你倒是知道其中的隱情了?”她學著初塵那般高深莫測的神情,要從初塵的嘴裏掏東西對她來說,極為的容易。
“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瞞了你去。”初塵了然地看著她。
“剛剛慘叫的女子,叫做妹喜。是夏王的寵妃,以舞姿卓絕,麵貌豔麗而聞名天下。上回隨師父來夏王宮,便就見過她一回,雖不及殤若姑娘麵貌清冷豔麗,但也算是姿色清秀。昨日聽夏王的口氣,說是妃姬的容顏一夜蒼老。我猜想,這位寵妃怕是無法容忍容顏的盡失吧。”
容顏豔麗有何對於女子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她的麵貌再清冷豔麗又如何,同樣逃不過被遺棄的下場。
隨風飛蕩的是她揚起的發,如若用她這絕世無雙的容貌換取爹娘的滴滴關切之情,哪怕一夜白發,容顏盡失,她也還是會微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