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掌燈時分,白鏡真人遞了一張蜿蜒了鮮紅符文的明符於地,囑咐著要她收好,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不可使用,她表情凝重地將明符收入宮衣的袖口。
隨著殤若同跨進殿門的即墨予漓坐在殿堂下的木椅上,麵色淡然如水,仿如接下來的事不過是出趟門,眨眼間便會回返。
她最瞧不慣的就是即墨予漓風淡雲清的態度,身處紅塵,又不若白鏡真人般世外,作什麼超脫凡塵。
“即墨公子,貧道想請你好好保護殤若姑娘,不知閣下能否應了貧道的請求。”白鏡真人踱到即墨予漓的身旁,那湖水色的袍子起了漣漪,即墨予漓立起身,謙和有禮。
“道長見外了,君子應當首立於前。”即墨予漓話一出口,殤若就見得白鏡真人的眼角含了讚賞之意,奇了,白鏡真人竟然會對他有讚賞。
這話說得,難不成他要去讓鬼夫人勾麵不成。“走吧,難道還要鬼夫人久等不成。”殤若也不等即墨予漓作聲,提了衣擺就朝外頭走去。
如若真像白鏡真人口裏所講的話,那麼,黑影湧動不就應該在夜色彌漫之時麼?為何她的眼前清澈明晰,一絲黑色的影子都沒有晃動。
“殤若姑娘。”寒氣在耳邊回蕩,她回得頭過去,想是剛剛真人答他話的時候知曉的名諱。她也沒有好眼色對他,對著即墨予漓掀掀眼皮就表示聽見。
“依在下看,有在下在,想是那鬼夫人也不見得會出現,不如你且先行,在下隨後就到。”殤若冷冷哼了一聲,總歸說到底,在真人麵前一個模子,遇事情又另外是一個模子。她也沒理睬即墨予漓,身子輕轉就拐出了長廊。
即墨予漓眼見著那著宮衣的殤若眼角未動,提了衣角就急行出去的樣子有些無言,難不成殤若當他臨陣退縮了不成?他笑著搖搖頭,如若他在場,隻怕鬼夫人根本就不會現身。
自黑暗地界走脫,是他始料未及的,想是地界也有其疏漏的地方。
這個夏朝,實在有趣得多了,那隱藏的黑影,根本不足為懼,收了那罪首,其它的也成不了氣侯。
無麵鬼夫人的靈術也算是上層,也不知道殤若能不能應付得了。想到此,他撣撣袖口,隨即跟了上去。
殤若餘光裏未見著那湖水色的身影,對即墨予漓的不滿又多生了幾分,麵皮倒是上層,隻不過,這膽子,實在是叫人不知何言說。
月色灑在長廊邊的平靜水麵上,時節薄寒,閑階小立荒涼異常,瀟湘裏隻有那孤獨的月,她緩緩歎了口氣,如此淒涼淡薄的景致,總是會勾起人內心深處的悲傷,有悲才且有傷,悲到極致的時刻,就會成傷。
“姑娘為何如此歎息。”女子輕柔地劃破靜諡的氣息,殤若轉開身影,一抹淺藍色衣衫的女子在紅柱邊閃出了輪廓。
殤若眼前一亮,好一個清秀佳人。綰發黑亮,插了幾支銅金打製的步搖,麵容清麗,最顯眼的是那沁染了胭脂色的唇瓣,那女子彎起嘴角,極為地柔美,就連同身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叫一聲絕豔。
“轉到情處,總是傷。”她破開心境,並不想細講,有些悲傷,不適合被別人知道。她不需要別人的憐憫,憐憫她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獨立長亭思往事,皆不言,不如化作一片相思片片留在心裏,即便想時痛徹心痱,也絕不想要忘。
“春淺,紅怨,總是不由自已。”那藍衣女子用圈了紅石寶戒的手順了順被寒風掀起的亂發,眼波裏淺藏了淡淡的執怨,又是一個紅塵中看不破的癡心女子,情,是這般傷人麼?她不解,她根本就從來沒有過情。沒有經曆,又如何能了解呢?
“嗬嗬,也算同病相憐了,姑娘可否告之你的名諱。”殤若渾身一滯,不久以前,曾也有人如此問過她同樣的一句話,殤若的名諱還是她取得呢。
“殤若……”
落月……她在心頭默默念著這兩個字。朝她襲卷而來的悲傷,快要把她淹沒。
“殤若?瞧著你眼生,可是剛來夏王宮的?”藍衣女子輕輕拍了拍殤若的肩膀,那冰涼的溫度從藍衣女子的指間傳到殤若全身,使得她不自主地抖了抖。
“你是誰?”她可從未忘記來這裏的目的,隻要無麵鬼夫人現身,隻要現身……
“我啊,我是夏王的寵妃,妹喜。”藍衣女子自稱為妹喜。原來妹喜長得如何豔麗絕色。可是,殤若渾身一激靈。
“妹喜娘娘?不過,我可聽說妹喜娘娘的麵皮一夜之間蒼老如嫗,怎麼,她還會是假的不成?或者我該叫你無麵鬼夫人?”殤若臉上的溫和漸漸地退散開來,有寒氣湧上來。
“哈哈哈哈,果真聰慧。”藍衣女子嘴角微掀,呲呲地笑出來。她一笑,整個長廊也跟著亮堂起來。不得不說,這無麵鬼夫人挑人之麵還頗有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