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殤若會好好跟著菩薩修行。”她叩首於地,無比的虔誠,從此以後,她不敢再看一眼那心念的人,歸去說得容易,為什麼做起來,這般的難呢?
“孩子,你的塵緣未了,如若是天注定的事情,就是貧僧,也無法將之改變,罷了罷了,離得再遠又有什麼關係呢,總有一日,總有那一日……”菩薩的神情變得悲憫起來,總有那一日,還會再見到,再見到,這些苦難,又算得了什麼呢?
“菩薩,還望指點殤若明路。”殤若的眼睫毛之上,沾上那透明的水波,背上麵的殘鋒劍,透出了一些溫暖出來,真好,殘鋒,你還在殤若的身邊呢。
“天機,從來都是不可泄露的,貧僧隻能對你說一句話,等到那遺忘之時,便就是再相遇的時刻。”遺忘之時麼?
有緣對麵君不顧,而縱使相逢,卻君不識呀。
她從來都不懂的。
也不願意懂。
“好了,孩子,你且在貧僧這裏住上一段時日吧,想來修魂使君也該回來了,到時,你便就上修魂殿吧。”菩薩輕柔地將言語宣出了口外,情之劫難如若不破的話,那便亙古於天地,永遠無法再將之解脫。
隻不過,還望東華帝君,能夠認清,有一些人,從來離得近,沒有隨風轉走,一直,直在站在了原地之處。
“菩提本無樹,有了因,才皆有果,阿彌陀佛。”有光茫將殤若的全身籠罩,讓殤若倍感到暖意。
落月歸去,師父不再記得她,而爹娘也不要她,殤若心如死灰,這樣的話,還不如索性飲下那忘川之水吧。
等到再相遇的那一刻,縱使是千山萬水的情緣,也再不存在了,就連悲傷,也一應地全沒有了。
真好。
太好。
可是,殤若為什麼感到淚欲流呢。
從前過苦日子之時都沒有流過一滴的眼淚,而如今為何常常清淚橫流,是因為前些年沒有流過,現今一並的補全了麼。
“菩薩,為何有情,一定要遺忘了呢。”她想到之後,便就想要在菩薩這裏問清楚,菩薩是智者,一定能夠將之解答吧。
“孩子,不遺忘,怎麼還能夠相遇呢?”菩薩將問題丟還給她,這一番言語,非她所能理解透的,隻得生生地受了。
她更不懂的,天君已然位居高位,為何還要對師父下這般的狠手,師父是如仙人一般的,為什麼要這樣對師父呢。
要她受忘情之罰,她受,要她忘掉師父,她也受了,可是為何這樣了,還是避不開師父吐血的責罰呢?
她出神之際,有鬼差前來稟報,就是北陰帝君傳下了話來,讓她飲下忘川之水。終於還是來了,終於還是到了盡頭。
隻是,她還想要見一見師父一麵,見一見那如仙般的師父,見一見對著她說我愛你的師父,見一見,她再也不會想起的師父。
菩薩沒有出聲,隻是心中有一絲地惆悵浮上來,多情自有天所阻,雨過天晴的日子,希望不會等得太久。
殤若對著菩薩行了個大禮,扯開了衣擺,挺著僵硬的脊背,去承受這樣的責難,她這一生,或悲傷,或愉悅,都隻能讓它散在氣流裏麵了。
邁出殿門之外,有幾名鬼差在門外等著她,手心裏麵端著的,是還冒著熱氣的湯水,這一碗,也轉到她了。
罷了吧。
飲罷風雪,才有夠遺忘。
而師父,也不會再受苦疼。
殤若的指尖將那忘川之水接在了手裏,隔了鐵碗,絲毫感覺不到暖意,隻有一片的冷涼,這水,無色彩,無味道,卻依舊是這麼地沁人心脾。
“殤若姑娘。”有聲音將這熱氣打亂,北鬼焰王,殤若微微一笑,真好,能夠見著同師父相像的人,她已經滿足了。
如若,焰王喜愛的人,不是她的話,會很好的吧,隻是可惜了啊,她愛的人,從來隻有那一個,那一個,她即將要忘卻的師父。
“為何,先遇到你的人,不是我。”
這已經是注定好了的,早就注定好了,她無法更改,也不想要更改,師父,給了她最完整的情愛。
“不如歸去。”殤若緩緩地吐了口氣出來。手指未動,慢慢地將那忘川之水遞到了嘴角的邊緣,一點一點地將水送進口舌裏。
淡淡的藥香,在她的口鼻裏麵無限地擴散開去,原來,忘川水是這樣的味道,苦苦的,澀澀地,浸染了怨念,抹盡了情仇,隻一抹疼痛留在舌尖輾轉消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