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沾地,跨出了那門檻,師父坐在一方墨色的木椅子上,那白玉的指頭微動,慢慢地將那金色絲線裹了起來,再瞧那王上,眼波放到那已經紮成了節的金線上頭,師父麵皮一鬆,眉宇間帶了一絲的神彩飛揚。
“殿下之症,在下已經略知了一二,總歸不過是急火功心,導致著脾肺之處氣息鬱節,而那所謂的老驅之症,在下以為,需得當麵對公主殿下談論。”這話的意思太過於明顯了,意味著讓其他不相幹的人等退下去。
那王上愣了愣,沒瞧著有人第一次請他離開殿的吧,連殤若的嘴角扯起了一絲的笑意,師父又將那幽冥閻君的架子端了起來,隻不過,那王上倒沒有多說什麼,長袖揮了一揮就將門口的人打發了下去。
原本她也想隨著那王上一起下去的,但師父遞了一個微笑的眼風過來,那眼波裏麵,含著你要是下去試試看。
連殤若的步子絲絲不能動彈,師父對她使了定身術,讓她一寸也不能挪動,師父啊師父,要問的可不是殤若,是那殿裏麵的長公主殿下。
“阿若,你是為師的徒弟,怎麼,也想跟著他們一起下去了?”言語裏麵是諷刺的意味,連殤若象征地甩甩頭,表示不是這麼想的。
師父語風一轉,帶了一些凜冽,使得殤若的思緒有些跟不上來,“你可瞧著公主殿下的麵目了?可是那麵目上橫亙了一道淺明的褶子印?”
殤若不敢怠慢,將話原原本本的透了出來,“那褶子印從眉角延伸到了嘴角邊,感覺像是被生生刮上去一般,但是身上麵,卻一點也沒有老驅之症的跡象。師父,可是什麼端倪現出來了麼?”
師父手指一晃,那金線散成了星星點點的光彩,自指尖上端飛散了開去,那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收放自如。
“如此說來,倒是有人作怪了。”師父輕輕哼了一聲,從唇線裏麵扯了幾個字出來?她也覺得奇怪,如若要毀去容顏,怎的身上與手臂間沒有一絲的印子呢?
“師父的意思可是,殿下自己劃上去的?”後麵幾個字被她壓低了聲線,就看著師父的眼線裏挑上了讚賞的色彩。
師父沒有出聲回答,隻是朝著那殿門裏麵開口出了聲,“公主殿下,在下是王上請來診治你的大夫,公主不必擔憂,隻不過是急火攻心罷了,在下開幾幅方子就能藥到病除,早年間在下得到去除麵上印子之法,會盡快替公主除去。”
聲線清明,將這如蘭般的氣流穿透而去,師父的言中之意全是為著公主殿下著想,但是殤若聽得明白,是想要公主殿下自己將這一些事情說出口來。
“不勞公子掛心,本宮並無甚大礙,更何況處在這深宮裏麵,並不會有人在意本宮的麵目如何。”
言語一出,殤若便就覺得師父的洞察力甚高,三言兩語就讓公主自己坐實麵目的真實之意,如若公主殿下說出有勞公子之類雲雲,那她還沒有這麼有把握斷定此事不是公主殿下自己所為。
隻不過,她不懂的是,為何公主殿下會在自己的麵皮上複這一道褶子印,不是說女子都想擁有傾城之顏麼,就連菩薩都通常感歎女為悅其容顏之類的話。
“既然如此,在下亦不會強求。強迫別人,總歸是不好的,公主殿下認為是否?”強迫別人?何解?
“強迫別人,是不好的麼?”公主的聲線裏,泛起了一些無奈的意味來,那麵目上的褶子印,是用來強迫別人的?難道說是為了那一位夏王履癸?
這就太奇怪了,夏王履癸不是已經死了麼?
“公主殿下需得知道,破陰陽輪回,從來,都是天理所不容忍的事情,更何況,那印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師父說的話越來越高深莫測,這是何用意?
“麵目上的印子?總歸是逃不掉的,他身旁的那一位,又豈是好相與的,罷了,還是本宮在強求的。”他身旁的那一位?更加奇怪了,那一位是誰?難道說公主殿下是在忌憚那一位?
“若不是命數中應該擁有的,就應該當舍則舍。”當舍則舍。連殤若的心口處升起了一抹被拉扯的疼意,如果連爭都不爭取,豈不是更加的遺憾?
遺憾。
秀眉被輕輕攏到了一起,她想起即墨予焰來了。他不想要她有遺憾,這番言語如此的動聽,卻宛如一把利刃剜在了心口之處,難以複加的疼。
“如若能這般輕易地舍下,就不算是用情深了。”言語一出,師父的手指有一絲的顫抖,接著,便就是將胸口處的衫衣揪在了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