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恩怨情仇總抵不過時辰的侵襲,何苦以命相忘。”有歎息聲隱隱從天間傳過來,連殤若抬起頭,空中施施然地降下來一名女子。
漫若爐煙雙袖紫,空將酒暈一衫青,女子的麵容生著光暉,在這百花春色中,蕭蕭然地打翻了清夢香銷,隻獨留一股銷瘦之意出來。
“如何更向落花行,空留黃泉莫回頭。”周遭一片的寧靜,無人想要打破這一片安寧之景,隻見著青衣女子從袖口裏扯了月白的布巾,將散落在地界各處的若靈遺骸一根一根地拾綴了起來,她的力道柔和,仿佛是用了最輕柔的羽毛將之拾在指尖。
她將遺骸包裹好,跨到了初塵道長的麵前,“還望道長能夠將她超度。”說著就將手裏的白布裹遞給了初塵。
超度亡靈原本就是道家份內之事,隻不過,這就意味著他將要離去了。也是該走了,就讓他記住她最美好的時候吧。初塵回得頭去,殤若站在這春色滿園的嬌俏模樣,從此隻能是山水風景畫,隻能久久的回味,卻無法擁有。
隻要她能過得好,隻要能過得好……
連殤若眼看著初塵的背影漸行漸遠,有一些東西仿佛也隨之淡化了。她不記得的是,在那白雪皚皚之際,有一個少年,曾經隻想保留著她最美麗的笑靨。
遺忘,有時候,錯過的風景,隻會成為遺憾。
“你是一階屍族的?”即墨予漓微微地抿了抿嘴唇,從暗影之中閃了出來,這女子的淡然與著青綠色發線,不屬凡塵,更不屬於天界。
女子性陰,像這樣暗黑籠罩,陰氣鼎盛的氣息,唯有屍族才能夠擁有,而隻有一階屍族,方才能擁有這鬼族王室的血統。
“曾經是,自被族長逐出之後,不再是了。屍女,曲長吟,閻君殿下萬安。”殤若瞪圓了瞳孔,她竟知曉師父幽冥閻君的身份。
曲長吟。
一曲長歌獨吟唱,莫等白首才回頭。
連殤若細細將青衣女子打量了一陣子,膚色雖白,卻隱隱透了一些青玉之色出來,怪不得要著一襲青衣,青衣襯膚,凡人也就瞧不出來膚質的真正色彩了。
那鬢邊雕了一些滄桑的痕跡,細長的眼眸旁邊,還有沒有讓胭脂隱下去的悲傷之意,悲傷?她剛剛拾骨的模樣,是這般的柔和,為何還會生了悲傷之意。
“本君願洗耳恭聽。”即墨予漓看著曲長吟的瞳孔中,是一片的坦然,這可就奇怪了,拾骨之恩,於自身功德有很大的益處,這樣善良的女子,怎麼的還會被族長逐出門外,這其間,定有隱情。
“這一番言語,不宜在此地言明,兩位隨著長吟來吧。”曲長吟秀眉微挑,扯進了細長的紋絡,殤若微微一愣,這一番動作,她也經常喜歡做,看來,曲長吟與著她,還有一番相似之處。
連殤若掃了一眼被師父打倒在地的雲霓公主,她也不擔心雲霓公主會不會如此‘暴屍荒野’,一會自然有宮人將她抬回寢房之內。哼,此刻,就請長公主殿下,好好歇息一段時間吧。
曲長吟引路,她與著師父拐出了百花盛開之園,前方是一方圓盤狀的池子,有天上的明月倒映在池水裏,便使得這池子越發的詩意起來。
其間有宮人路過,曲長吟小心地帶著他們避開,過得池子之後,迎著他們麵的,是一些暗灰的假山石頭,那一些假山石做工十分的精妙,高低不平,便連綿起伏的翠綠青山,從第一個假山起伏點穿進去,裏麵灰暗一片,但因著他們本屬鬼獄,所以,倒構不上視線看不到的問題。
連殤若埋著頭跨進了那起伏點之內,手指觸到的,是一片堅硬的石頭,那突起的石包還有一些硌手。
看得清了,才覺得裏麵別有洞天,大小不一的孔洞相融其間,師父的身影從一個半人高的孔洞裏跨了進去,外頭仿佛能看到天上閃耀的星子。
她跟了上去,跨出來方才視線明朗,一片的開闊地,左手邊是剛剛經過的池塘,右手依舊是連綿的假山,曲長吟的青衣朝著右手旁撫了過去,在那假山的旁邊輕輕按了一下,便就有一座石門打了開來。
裏頭燈火透明,儼然是凡人所居住的簡易居室,曲長吟將他們倆請了進去,連殤若路過那假山旁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視線遞過去的時候,是一方雕刻精細的圓形花紋,花紋突出來了一些,如果被人看到,也不會懷疑裏麵竟然還有一層風景,隻會讚歎一句築山者別出心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