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刹那間的光華(1 / 2)

剛踏進來了的殤若,不,此刻應該喚作是晉若殤,眼神淡淡的,顯然對這個新來的四席先生不抱任何希望,她已經知道,往往她自身帶著的希望越大,那麼,隨之而來的失望,便就是越大。

往些年不都是如此麼,長得秀美有什麼用,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換作是她去教習,可能都教習不下來,麵對她,還不如麵對一根木頭來得更加容易一些。

在她陷進自我思緒裏頭的時候,一道清明的聲線穿了進來,就像是在那壓彎了梅花樹枝的白雪上閃進來的一寸陽光,那一刹那間的光華,竟然讓她有些平淡的心微微蕩開了波瀾,這樣的感觸,是莫名的,但是卻帶著絲絲的熟悉。

阿漓。他是叫做這個名字麼?怎麼會有人叫這樣的名字,沒有姓氏,沒有多餘的字跡,隻有這兩個含在貝齒間無法吐出來的輕柔。

她將目光往上移,隻覺得身側泛著絲微柔和的氣流,晉若殤的周身上下如浸在了溫暖的熱水之中,任憑外頭已經是數九寒冬,都絲毫覺察不到冷意。

攏在粉紅色小衣裏頭的手指輕輕一動,有一些感覺她沒有抓住,隻覺得而對這樣的一個人,她沒來由的放下了心下那屯積已經的悲哀,和彷徨。

隻見得即墨予漓微微一笑,整個俊雅的臉慢慢現出了輪廓,一下子陰沉寒冷的大殿上頭亮堂了起來,他之所以要用阿漓這兩個字,隻是因為他在等。

等她喊出他的名諱。

等她在思維回暖之時,能夠喚他作即墨予漓。

抑或者是數久都沒有再聽過的那兩個字。

還沒有等著晉若殤回得神來,外頭就有一道尖細的嗓音傳了進來,甚至她還沒有聽得清楚,就有人拿著一道明黃色的符文踏進了殿內。

在這個即將擁有西席先生的節骨眼上頭,平白穿插進了仿如是九天下來的空洞之音,砸得人的頭皮發麻。

而那一字一句官家文書之言,更使得晉若殤的心下驚疑不定,南晉開戰,君上便就想起了這個平時十分忌憚的父親,而最後那一句待得父親南征歸來,她便要入宮為妃,那妃位,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

她怎麼聽都像是在諷刺,君上過河拆橋已經不是一兩次了,裁消兵權,軟禁,已經成了家常便飯,而這一次,要她入宮如妃,不就是為了多一個質子在手,以防父親有任何逾矩的動作。

這個貴妃位,不過是一個牢籠罷了,而且這個牢籠外頭,是一片的刀光,隻要她的家裏有一點風吹草動,那血濺三步的,便就是她,晉若殤。

“晉國公,接旨吧。”

大齊護國公晉祈身形微微搖晃了一下,端端正正地叩了頭首,大呼了一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晉若殤若的眼波裏頭是寒冰之刃,她的頭埋得很低,能夠瞧到自己身上那粉紅衣衫上的一朵盛開紅梅,紅梅開得極其的豔麗,卻透出了血一般的顏色。

她的眼波掃到了白色布靴的腳尖,晉若殤渾身一驚,宮侍前來宣旨,便是代表君王來宣讀聖諭,在場之上,務必要盡數叩拜,而他,此刻還端坐在一旁的木頭椅子上,宣旨的宮侍竟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若不是離他最近,她壓根不會懷疑,這隻是一個四席先生,但現在,隻怕他的身份是有待考量了。

即墨予漓坐於一旁,身上的淡淡白暈還沒有完全褪去,所以那凡塵宣旨的宮侍瞧不到他的存在,讓他這個堂堂的幽冥閻君給一個凡人的宮侍跪下參拜,他認為那凡人隻怕會折掉一些陽壽。

他濃密的劍眉微微挑了一些,這一道聖旨不外乎是一道催命符,這位齊國護國公,隻怕已經是對當今的君上心寒了去,心死之人再去上戰場,隻怕,敗的會很快。

淡紅色的薄唇吐了一道銀白的氣息,含著無奈的意味,生死薄上明確的記載了齊護國公晉祈,於天元二年春,卒於南征沙場。

而現在,正是天元正年的冬至。

不過,最後那一句冊封為貴妃可讓他覺得有點啼笑皆非了,他的愛徒可是天界的東華帝君之女,司鬼獄幽冥鬼使之職,給一介凡人的君上做質子,當真是讓他差點跳腳。

那宣旨的宮侍踏出了殿門之外,晉祈麵上的十分的不好看,但當著即墨予漓的麵不好發作,但那幾不可聞的冷哼,可是顯示出他現在是怒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