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公子齊大人沒有回答她,甚至沒朝她這邊看一眼,圍著他的人實在太多,覃川的聲音實在太小,他根本沒聽見,就這麼輕飄飄走過去了。
覃川火燒屁股似的趕緊往回跑,把東西都丟給郭大嬸:“他不肯簽,不關我事!”
大家狠狠鄙視她一通,最後還是郭大嬸以萬夫莫擋之勇衝進人群,氣蓋河山地要到了簽名。那塊染了墨跡的帕子被老板娘當做至寶,從此後每天捧在胸前,見人都要亮一亮,把上麵龍飛鳳舞的公子齊三個字一個個指給人看。
一個人能出名出到這地步,也算圓滿了,覃川很是感慨,生來就騷包的人果然到哪裏都是騷包的,戴著麵具也遮不住他的騷包。
本來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誰想沒幾天老板娘忽然鄭重其事地來找她:“川兒,你有什麼最拿手的菜不?要最最拿手的!”
覃川不解其意:“有是有,不過我會做的都是家常菜,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可做不出來。”
上回她在皋都最大的酒樓裏吃了一頓,那裏麵大廚的拿手菜都是令人眼花繚亂的,什麼豆腐雕刻成*人形,裏麵還塞肉,放蒸籠裏蒸熟了,豆腐居然不散。這種菜打死她也是做不出來的。
“沒事,就撿你最拿手的家常菜!”老板娘親自提了菜籃陪她上街買菜,甚至關門停業一天,隻讓覃川在廚房專心做菜,做好一道她便嚐一口,覺得好吃的便記在紙上。
這麼一直忙到太陽落山,才算定下四菜一湯,老板娘認真把熱氣騰騰的飯菜裝好盒子,小心封死,防止漏風,這才遞給覃川:“川兒,快些送去清風樓,不要叫飯菜冷了。”
覃川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問道:“清風樓什麼吃的沒有,為何要送飯菜過去?”
老板娘老臉又是一紅,忸怩地卷著染了墨跡的帕子,難得細聲細氣:“聽說公子齊先生搬出了青樓,因嫌哪裏吵鬧,飯菜也不合口味。我想他這幾天住在清風樓雅間,吃得必然都是大魚大肉,眼下換點清淡家常的口味應當會很喜歡……你看,人家那麼大方,給咱們簽了名,總得回報點什麼吧?”
覃川把盒子塞回老板娘手裏,拍拍衣服就走人:“老板娘你自己去送!”
開什麼玩笑,又要把她這頭鮮嫩嫩的小綿羊送到騷包老虎的嘴邊上嗎?!想也別想!
老板娘差點要抱大腿:“我……我早去過了,可先生隻見年輕姑娘……川兒,咱們店就你最年輕……”
年輕姑娘?滿大街都是!
覃川放眼望向大街,隨手抓了個提著籃子的年輕姑娘進來,把盒子遞給她:“姑娘,我給你一錢銀子,幫我把這盒子送到清風樓公子齊先生那裏吧?”
那姑娘白眼一翻,將自家籃子晃晃:“做夢,人家我自己也要送飯給公子齊先生呢!一錢銀子豈能買走我的一片真心!一兩銀子我就賣。”
窮鬼覃川隻好再次淚流滿麵地提著盒子上路,她覺著自己已經很久沒聽說過一兩銀子那麼多的錢了。傅九雲真是個禍水啊,活生生的禍水,他住青樓,青樓的生意就夜夜爆滿,現在他住清風樓,門口排隊的人眼看都快排到前街,粗粗一看,竟十有**都是和她一樣年輕的提著盒子籃子的姑娘。
原來大家都想到一處了,竟有這麼多人送飯,姑娘們還若有若無地攀比菜色,因見都是家常菜沒什麼好比的,就開始攀比手裏盒子籃子的質地。覃川手裏半舊的木盒子引來不少鄙夷的目光。
清風樓對這反常的一切早有準備,三四個夥計擋在門口,大聲嚷嚷:“慢點慢點!大家都有份!一錢銀子的報名費,一手交錢一手交飯,在這邊冊子上登記飯館與個人名字。公子齊先生保證每樣菜都仔細品嚐,倘若哪家的飯菜合了先生的口味,將有神秘大禮送上!諸位要踴躍參與,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居然還要報名費!覃川轉身就走。丫就吃吧!這麼多人,撐死丫的!
隻是就這麼提著飯菜回去,見到老板娘不好交代,少不得瞞天過海一番……她四處看看,趁人不注意,抱著盒子鑽進一條僻靜小巷,端出依舊熱氣騰騰的飯菜湯,雙手合十:“老天有眼,浪費食物是可恥的,傅九雲跟你們無緣,我來吃掉好了。”
說罷塞了一大筷子鴨掌白菜進嘴。
飯吃了一小半,頭頂忽然“吱呀”一聲,一扇窗戶被推開了。一個男人半截身體探出來,讚歎:“好香,我餓了。”
覃川抬頭,正對上那張青木麵具,一口飯登時卡在喉嚨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一個勁撓牆。他翻身一躍,輕飄飄落在她身邊,蹲了下來,笑吟吟地問:“你也是來送飯菜的?怎麼不送上來,反倒自己在這邊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