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睡著了,夢裏夜雨打芭蕉,一滴一滴,落在心上,直流出血來……
醒來的時候,眼睛澀的疼。玉玲兒端著冒著熱氣的水盆,盆壁上搭著一方毛巾。
“你這又是何苦,這般作踐自己……”
秦輕眼眸裏都是笑意,放蕩甚於歡愉,她本就美貌,這一笑,更是妖孽,玉玲兒瞳孔一縮,狠狠放下盆,“你還真是活該……罔我……我……”
秦輕吃吃的笑了,“什麼,你怎麼了……恩……”說著,一仰身子,倒在床榻上,眼睛中的笑意了無蹤跡,隻餘殘忍的快感。
“你別這樣,都過去了……那年……不是你的錯……”玉玲兒偏著頭,艱難道。
“嗬嗬……讓我一人待會兒……”
看著虛闔上的門,秦輕悶悶的翻個身,無力的閉上眼睛。看來,原來的秦輕,也是個有故事的人,隻是,和她沒有關係,她亦對那些事不感興趣,她不過是誤來此地的過客罷了。
翻飛思緒被門外一陣喧鬧打斷。
來人是楚顏。
拎著兩壺酒,氣勢洶洶闖進來,隨後跟進來的玉玲兒又氣又惱,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秦輕依舊在床上躺著,看著兩人大眼瞪小眼。
“秦姐姐,說好了,我要和你玩。”
秦輕連眼睛都沒眨,揮揮手,待玉玲兒下去後,不鹹不淡道:“來找我就把我這地方弄的烏煙瘴氣,你也真夠本事。”
楚顏嘿嘿一笑,“我這不拿酒來了嗎,還不夠賠罪的?”
秦輕神色稍緩,“小小年紀,是誰叫你喝酒的,就不怕公子知道了罰你?”
楚顏笑的更是狡黠,“他才不會,我是看到他喝酒我才知道著玩兒在哪兒放著的。”
秦輕目光定定瞟到她身上,一下子又滑到她身後的門楣上。門外落英如雨。
印象中林且知莊重自持,這借酒澆愁的幼稚舉動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
楚顏一個箭步衝上來,把酒壺舉在她眼前,瞪大了眼睛,腮幫鼓得氣囊囊的,大有不和她喝酒就要同歸於盡的氣勢。
秦輕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注視著她甜美的臉龐,道:“罷了,今天我就陪你玩。去後院的小山吧。”
雖剛過午時,但山頂仍是冷風陣陣。秦輕打個哆嗦,環緊雙臂,一回頭便見楚顏抱著酒壺自顧自喝得痛快。
這小屁孩兒,把她從床上拉過來,原來是為了讓她在西北風中看她喝酒啊……
悄悄走過去,一把搶過酒壺,隨手搖搖,水濺到瓶壁的聲音,合著這小孩兒都喝得差不多了……
“我沒醉,給我……快給我……我真沒醉……”
秦輕不自覺的揚起嘴角,不但學別人喝酒,還學說夢話,真是了不得,孺子可教啊。
把壺吊在她額頭上,“小寶貝,看見沒,就在你眼前呢,來拿呀。”
楚顏瑤瑤晃晃站起來,眼睛迷蒙一片,“紅笙哥哥最壞了,說給我最後總是不給我,就知道欺負我……我才不信呢……”
紅笙哥哥,這小丫頭莫不是為了他才喝酒的?
秦輕一揚手,壺在她麵前垂直落地。
看著壺從額頂在一瞬間掉到地上,楚顏眼睛都沒眨,大滴大滴的水澤從眼眶中湧出,順著臉頰流下,滴在胸前雲紋的刺繡上,暈開大片水漬。
“紅笙哥哥,顏兒真的不是笨蛋,你不要這麼說……顏兒好……傷心……”楚顏哽咽道。揪著秦輕的衣領聲音喑啞。
秦輕不耐的皺皺眉,“不就是一個男人麼,有什麼大不了的,放開。”
秦輕一向冷清,從沒大聲說過話,這般把半醉半醒的楚顏嚇醒了,怔得一動也不敢動,手保持著抓她衣襟的姿勢,小嘴微張,呼吸都弱了幾分。
秦輕緊緊手,一片懊惱,半刻後,緩緩道,“顏兒,你知道麼,很久以前,我看過佛經,隻記著一句話。”
楚顏恢複常態,跟著她坐在地上,聽她繼續道,“當時不覺得有什麼,後來終是信了。”
秦輕低下頭,看不清神色,“人,在愛欲中,獨生獨死,苦樂自當,無有代者。”
抬起頭來時,楚顏完全猜不出她在想什麼,隻是覺得她很不開心。
她說:“苦樂自當,無有代者,便是命中的劫數。”
很久以後,楚顏才找會自己的聲音,“我做事,不問是緣還是劫,做了才知道是對還是錯。”
秦輕張張嘴,隻覺相反對,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很有道理,有很沒有道理的一頓話,歎口氣,最終說了句,“好吧。”隨即轉過頭來問她:“什麼是你的緣?”
楚顏把玩著掉在地上的壺,喃喃道:“那天我在夏荷廊橋玩,不下心掉到水裏,是紅笙哥哥救我的,母親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就一直想要以身相許……但是……他不喜歡我……為什麼他不喜歡我呢……”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把頭埋進懷裏。
秦輕暗了神色。
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