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暗自流轉,吹散了楚顏額角的碎發,秦輕低聲道:“先前我還以為你中意的是他,沒想到……”
“他?是誰?原來,秦姐姐也有在意的人嘛……”
秦輕幽幽道:“是麼……我……也有中意的人……”腦海中又是那人,同樣的麵容,不同的氣質,來來回回不停變換,或喜或怒,直叫她癡了。
周圍空氣在不知覺中凝重起來,楚顏的呼吸亦是急促幾分,秦輕伸出雙手,發覺四周好像一個玻璃罩子把她們籠在裏麵,鼻尖甚至有淡淡的血腥味。
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分不清是男是女,隻是很幹淨,他說,“殺。”
霎時,無數光束朝他們砸來,在光罩裏炸開,發出色彩斑斕的光波,一層一層蕩漾交雜,楚顏尖叫一聲,倒在秦輕懷裏,秦輕失去思考的能力,隻能死死抱著懷裏的人。
身上被一道道術法剜起了血口子,本是黑色的衣衫,此刻便是被水浸染一般,秦輕跌倒在地上,低著頭,艱難的牽起一抹笑——總算不是太狼狽……思緒越來越遠,疼痛鑽到心裏,又癢又麻,動動手,隻能無力地垂下,秦輕咬著牙吐出一口氣,眼前濃重的黑開始旋轉,先前的聲音再度響起,“沒想到此處竟有凡人……”
又一人道:“承受如此之強的術法……”
閉上眼睛,再也無法探究對方的用意,隻是鬆了一口氣,牽起的嘴角來不及放下,手已然掉在地上。
黑暗中,又是那個夢境。空曠蒼涼的雪山,遠古沉重的神邸,高大巍峨的宮殿……有人淒淒涼涼的對她說,情之一字,實乃不可承受生命之輕……眼角漸漸濕潤——她是哭了麼?
深吸一口氣,感覺一隻手從自己臉上移開,手的主人見她蘇醒,粲然一笑,“終是醒了,嚇著我了……”
“楚顏”秦輕聲音嘶啞,皺著眉頭,剛要起身,被她的小手壓住,楚顏帶著歉意,“我不知道,你竟是凡人。”
秦輕麵上不動聲色,心裏早已掀起驚濤駭浪,凡人……竟是……凡人……什麼意思。這麼想著,不自覺出聲。
“你先出去吧。”
來人正是玉玲兒。
走進房門,把門關嚴實,輕聲道:“小姐前些時候生了場大病,有些事記不太清楚,這件事,不要聲張。”
楚顏驚疑未定,看看她又看看秦輕,低著頭拿起秦輕額頭上的手巾,“我去換換帕子。”
秦輕仰著頭,閉著眼睛,感覺她關好房門後,低聲道:“我一直很信你……”
“我知道。”
玉玲兒歎口氣,“此處是凡鏡因緣,追殺你們的是天縱依坊的人。”
眼前閃過支離破碎的影像,秦輕歎口氣,無力道:“好了,我不想知道。你,出去。”
玉玲兒推來門,抬頭就看到楚顏定定站在長長的廊道裏,望向這邊,張張嘴,轉身走了,消失在水霧迷蒙的十裏荷塘。玉玲兒抬頭看著高高的天空,沒有風,也沒有一朵雲,眼神裏滿是蒼涼。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燭火搖曳,林且知跳窗而入,連帶被子,抱著秦輕飛奔在高高低低的屋頂的青瓦上。秦輕隻露出個小腦袋,吃吃的笑著。
“真沒想到,你也會做這種事。”
林且知聲音顯得低沉,“我會做的可比你想的還要多,就是怕嚇壞你。”
看著周圍的樹影快速向後飛過,秦輕緩緩吐出一口氣,“不會。”
等了片刻,不見他說話,秦輕又道:“怎麼,你……”
漫天的星子沉沉欲墜,比海還要廣闊。腳下的月牙兒小船搖搖晃晃,穿行在星海中。船尾處累了小山高的酒壺。